太后听得要请钦天监正来,这才息怒,道:“赶紧让他来,老身都快被折腾死了。”
景昌帝下旨,请钦天监正凌灿来给太后看看,顺便设个阵法好叫太后宽心。
他是不信什么怨魂作祟的,这是皇宫,是真龙天子住的地方,什么怨魂能在这里作祟?
他只信推理计算,卜卦问天,阴邪是近不了天子之门的。
且他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四司联合调查的案子里,这些陈年旧案,一桩一桩地挖出来,实在是触目惊心。
凌灿入殿之后,便皱起了眉头。
“监正,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太后见状,连忙问道。
凌灿跪下拜见,“臣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快说说。”太后见他神色不对,知道一定是宫里头有问题。
凌灿含笑说:“太后请放心,便有阴邪作祟,也无法侵袭凤体。”
“那就是有?”太后神色大变,“老身就知道一定是宁妃的魂魄不宁,她在梦里对着老身哭啊,哭得好惨。”
景昌帝道:“监正,确有不吉祥的东西吗?”
凌灿顿了顿,道:“没有。”
凌灿说话,素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现在他说话迟疑,景昌帝就知道有问题。
还真有问题?景昌帝很意外,也很吃惊。
他们避开太后,出殿说话。
凌灿神色郑重,“其实有些话,微臣早就想说,但是一直没弄清楚,如今也还有些朦胧,但敢问陛下一句,恕臣大不敬,太上皇与皇后是否曾经命悬一线?但每一次都会转危为安?”
这在宫廷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外界是不知道的,凌灿来京的时候,太上皇和皇后都已经康复,所以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这里头是有什么玄机吗?”景昌帝问道。
凌灿说:“陛下,有些事情臣不敢妄言,但是原先的那位监正应该预测过,有修为之人起的卦象是不会错的,但如果最终卦象没有应验,只要一种可能,有一种力量改变了既定之事。”
景昌帝想起之前误闯畅庆园,几次卦象都指向太上皇紫薇星淡,是预示了大不吉祥,最终却莫名其妙地渡过一劫。
还有皇后,年年都说她不行了,日日都报说吃不下,结果她现在跟没事人似的。
这一切,说不诡异吧,着实够诡异。
说不诡异吧,只能说天佑他们。
“陛下,这是一股什么力量连臣都不知道,在这样大的能量里,就有奇诡百出的可能,不知道宁妃是受了多大的冤屈,如果怨气足够大,又借助了这种能量,虽不至于伤到皇气,却于帝家有些阻滞,太后若是年份相冲,便会为这邪气所伤。”
凌灿成熟持重,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是多么的无稽,却总是充满了权威与信服力。
这也是当初敏先生会被他软霸凌的原因,因为压根不会想到去怀疑他的话。
景昌帝知道宁妃死得冤枉,不止她一个人冤枉,她宫里头的所有人都是枉死的。
“以爱卿所见,如何才能化解?”景昌帝顿了顿,“又或者说,这股力量如何才能散去。”
怨气化解不化解,他不是很在意,太后凤体无碍,不过是梦魇多,但是这股力量却让做什么事情都不成。
想起太上皇那一次,他就触目惊心,分明是即将断气的人,忽然就睁开了眼睛跟没事人似的,太可怕了。
“陛下,臣确实不知道这股力量来自于何方,存在于何处,但是宁妃入梦,使得太后凤体不安,倒是一个突破口,若是能为宁妃昭雪,这怨气一散,浑浊之气归于何处,臣或就能看得到了。”
景昌帝蹙眉,调查此案难免要牵连到贵妃。
这个案子,当初皇后曾经干预了,才把老大给救了,不然老大可就不止废了一条腿。
而这是后宫的事,如果要调查自然是交给皇后去调查,皇后与贵妃又不对付……
景昌帝一时犹豫不决,不过,他需要知道这股神秘的力量来自何方。
“朕会命皇后彻查宁妃的事,真正还宁妃一个公道,如果宁妃能安息,爱卿是否就能知道这是什么力量在影响着朕?”
凌灿:“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一定会有指向。”
景昌帝衡量过,如今案子的事,足以把国公府赶入穷巷,魏国公府的那些党羽,在贵妃的努力之下,如今已经渐渐与国公府保持距离。
所以,并无后顾之忧了。
他当即传旨,命皇后彻查宁妃的事,为太后解忧,为宁妃雪冤。
如此一来,前朝后宫配合得刚刚好。
四司调查,江淮之把当年的案情一一写下,他对此案记忆深刻,许多细节全靠他的回忆补充。
刑部先单独审了温福林,温福林把能交代的全部交代,吴勇一案他的供述与梁周天死前写下的举报信严丝密缝,全部都对得上。
他们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罔顾真相,陷害清官,打压吉州官吏,已经是罪证确凿了。
这件事情之大,让整个御史台为之沸腾。
这下,不是闻风上奏,而是根据事实参国公府,参那死去的老魏国公。
吏部邓大人也上奏,说当年江淮之是被陷害,虽有不明察之失职,却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清官,请求陛下为他正名。
陛下当然很乐意,因为江淮之是太上皇朝的时候被免的官员,他正本清源,挽回了太上皇朝时的错漏冤案,为江淮之正名。
当然,正如江淮之之前所言,他已经不可能入官场,虽是被陷害,却也是失责失察。
景昌帝不在乎他是否入朝为官,他如今身边能用之人有许多,一个江淮之,不可惜。
吴勇一案调查清楚之后,陛下派出巡防营高林为钦差,前往吉州缉拿吴勇到案。
吴勇威风了一辈子,可面对高林这样威武的武将钦差,也没有办法再耍心眼,当年的事,一一招认。
这起案子,闹得太大,整个京城上下都在议论。
这是国公府生死大事,却不需要去问国公府关于当年的案情,国公府就像猪圈里待宰的猪,等待那把屠刀的到来。
他们甚至无法申述,因为一旦申述,代表着他们知情。
他们只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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