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儿还没嫁人,每年随他们回京一次探望父母,留下银钱便又继续跟随他们回到北州。
这几年,蓝寂对她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
无微不至,体贴入微,但是从不言一句喜欢,也没开口求娶。
至于临儿似乎也没抗拒他对她的好,可两人就是没进一步。
林琅如今都成亲且有了一子。
林琅是下嫁,嫁了一个寒门学子叫陈广生,十三岁中的秀才,成亲之后中了举,等着两年之后的春闱,他要进京考试了。
林琅会嫁给陈广生,匡正司衙门里所有人都吃惊的。
因为大家都觉得她眼高于顶,之前听闻她祖父跟她说过亲事,她都嫌弃人家门楣低,没前程,可自从她自己有了官身之后,便不在乎自己丈夫的出身了。
大家也问过林琅为什么会嫁给陈广生,林琅的回答十分干脆,他长得好看。
她见过殿下那样的阳春白雪,就算陈广生够不上,却近那么一两分,好看的皮囊,加上才识过人又好学,她以知府嫡出孙女身份下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最重要的是,陈广生家里简单,婆母早死,公爹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大姑子出嫁了,没有回娘家指手画脚,夫妇二人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奴仆三四人打点家里,日子过得十分滋味。
她回匡正司之后心事重重,孙娘子便看出来了,问道:“总司是有什么心事吗?”
锦书睨了她一眼,“我不用做心理辅导。”
孙娘子这些年开解女子颇有成效,而且辛夷还掏家底给她传授了心理学,当然只限于理论,辛夷是没有实践的。
“不是心里辅导,只是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孙娘子笑着说。
林琅也好奇,总司往日回到衙门,都是十分开朗的,怎么今日却皱起了眉头?
锦书也不妨与她们分享,毕竟这几年和她们作伴,早就成了良友。
“殿下说想要个女儿,想抱养一个。”锦书道。
孙娘子奇道:“既然是想要,为何您不自己生呢?”
“我自己生?”锦书其实早就打消了要再生二胎的念头,主要是少渊反对得厉害,她自己这两年觉得没那么抵触,或许是过去了几年,怀孕时候的辛苦她都忘记了。
“肯定是自己生啊,殿下说想抱养,会不会只是试探,实则是想纳妾?”孙娘子按照一般男人的心态去推测。
“不会。”锦书对少渊有信心,他没有过纳妾的想法。
孙娘子说:“如果殿下愿意守着总司一辈子,那么总司也不是不能生,为何不自己生呢?自己的血脉,总归是亲近些的,抱养回来的孩子养在身边,总司能保证不会偏心吗?一旦偏心,咱们匡正司可就是要出面了。”
“她会偏心的。”辛夷在一旁保证,“她绝对偏心,她甚至都不想要一个女儿,因为她总说女子在这世上遭到不公平对待,哪怕是出身皇家,也有被夫婿欺负的可能。”
“那是我胡乱跟你说的,我没有这个担忧。”锦书白了她一眼,辛夷就是那样,该记着的不记,不该记的记得牢牢的。
“但确实也是事实啊,就算您自己生了个小郡主,日后嫁了人,受了委屈,也未必会回家说与你们听,女子如果能有男人那样的社会地位,那咱们匡正司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锦书无言以对,成立匡正司这么多年,办过很多案子,女子的苦况当没有被总结起来的时候,是零碎而少人知晓的。
可当总结在她的面前,那一沓一沓的案宗,就是一个个女子悲惨的人生。
自然,也有自己作死的,可大部分女子的命运都无法自己掌握。
作死那些,匡正司想不管,可也必须得管。
眼下就有一个案子,说来也巧,那姑娘正是当年思慕兰五公子不惜与竹马悔婚的徐姑娘。
徐姑娘悔婚之后,也不能如愿嫁给兰五公子,之后兰五公子来过北州进货,但是却没有选他们家的货。
她纠缠过几次都被严厉拒绝,最后兰五公子看到她都躲,她还是纠缠不休,直到前年,兰五公子带着新婚妻子来到北州,想着这样就能让她死心了。
结果这姑娘做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求到了人家新婚妻子面前,自荐为妾,求不得,竟找了几个二流子朝兰五奶奶泼粪,而且是当街泼粪。
这家事情惊动了官府,抓了人之后供出了主使人是徐姑娘。
府衙里的人都大吃一惊,因为像这种求而不得因爱生恨进而展开报复的,多半是男人。
女人如果是爱而不得,基本都会放弃,免得影响自己的闺誉,对自己以后说亲不利。
这案子林知府也头疼,因为泼粪没有造成兰五奶奶身体上的伤害,但却对一个女子而言,影响极为恶劣,可能终其一生都忘记不了这份羞辱。
甚至,有可能夫妻二人反目,成了怨偶。
最终是徐姑娘的父亲找到了兰五公子,下跪道歉,赔了很多锦缎布匹给兰五奶奶做新衣裳,争取到了谅解,所以最后徐姑娘在牢里待了一个月就放了出来。
可进过大牢的女孩要再说亲,那就太难了。
最终,徐姑娘不得不下嫁给一个叫万泰的鳏夫,万泰已经三十岁,与亡妻生育有三个孩子,一子二女。
徐姑娘肯定不满意这门亲事的,但是好在她夫婿待她极好,加上在牢中一个月的日子,实在让她害怕了,她也收敛了性子,跟着万泰过日子。
可就在上个月,她回娘家的时候,刚好遇到阿叶带着妻子从外地回来。
阿叶自从成亲之后,就带着妻子到了北州岚县去开布庄,生意做得不错,所以打算回北州再开两间。
阿叶与夫人文氏十分恩爱,生了一子也是聪明伶俐,像极了年少时候的阿叶。
徐姑娘看到他们回来,下马车的时候,阿叶还抱着文氏下来,文氏这几年虽然跟着阿叶出外,但因阿叶生意做得好,家中不愁银子,穿戴光鲜,穿金戴银的十分贵气。
最重要的是她脸上的笑容与幸福,怎么都掩盖不住,看得徐姑娘牙龈发酸。
徐姑娘又恨又悔,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悔婚,那么今日幸福的人就是她了。
因着心里的不平衡,她回夫家之后,竟找继子继女出气,因着她刚怀了身孕,丈夫万泰纵然知道她打骂自己的孩子,也没办法生气,只能劝着她轻点手,别动了胎气。
结果因为万泰的纵容,导致她越发的放肆,有一晚起夜被三岁的继女冲撞了,摔倒在地,她气急之下,竟随手拿起门边的担挑朝继女的脑袋重重地打过去。
继女倒在地上,脑袋被担挑头打穿了,汩汩流血,幸亏万泰跑出来发现了,捂住她的脑袋抱着去了医馆,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虐待继女的事,被医馆的大夫报到了匡正司。
所以,匡正司要处理这件事情,负责处理的人,正是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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