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那颇为平淡的腔调,所说出的话自然是让在场之人纷纷都停了下来。
至于那刚刚被曹操亲自训斥了一通的曹丕,此时此刻返回了座位之后,眼神也颇为好奇的盯着那一直沉默,穿着一身精巧黑衣的秦川。
“我这一腔希冀,所为的皆是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为此就算得罪父亲我也在所不惜!”
“不过今日父亲既然问起,想必此刻便能得个结果出来了……”
纵使曹丕此刻颇为紧张,自己之前对秦川所展露出来的善意,不过是因为曹丕与秦川相交,早已知道秦川有何等能耐。
有如此才华之人,虽然是由曹操亲自启用出来,但回道许都之后曹操断然不会弃此人于不用,曹丕正是要赌,此人今后在曹操手下权势滔天,有此人做助力,那夺嫡之事必然能成!
秦川也未曾料到过曹操会突然之间问出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当初水寨之中,曹操都宁可让自己的儿子乔装打扮到自己身边侍奉,为的只是学自己的行事手段。
有如此先例,纵然秦川觉得曹操这事儿问的实在不是时候,但也能知道曹操对身后之事是何等看重。
“咳……丞相之意,在下并不是听得十分明白啊。”
纵然在场之人一同直视秦川,可这位正主却如同没事儿一般,不留痕迹的装了个糊涂,露出些许迟疑的看向了曹操。
曹操一直以为秦川或许会用高明手段,但不过是装作自己没听到的架势实在是让曹操心中有些幻灭。
不过今日既然是秦川的庆功宴,曹操也自然不得对秦川有所发作,只得是强忍着尴尬继续笑着问道。
“孤的意思是,孤这两个儿子,你问天更看好哪一个……”
曹操如此一问,无异于是将话挑明了,逼着看秦川究竟要站在何人身后。
在曹操眼中,自己两个儿子的争执无非是小打小闹,和自己如今所着手的基业比起来,简直是如同儿戏一般。
对秦川,曹操自然在心中有着几分期许,秦川年纪与自己这两个儿子相仿,甚至还年轻了几岁,尽管心中不愿秦川参与到这夺嫡之事之中,但曹丕如此明目张胆的吸倾向秦川,明显让曹操有所忌惮。
要是自己身旁多了个自己儿子的耳目,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告知自己的儿子,那自然可以让人家投其所好,只需顺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无异于在这场夺嫡之争得了不少便宜。
所以,在曹操眼中,自己身旁之人,务必要立自己后辈这场胡闹远一些,最起码在家国大事之前,这场后辈的小打小闹,断然不能有所参与!
曹操也是满心期待的等着秦川的答案,而秦川接下来一开口,更是让曹操几欲吐血!
“在下还是不知丞相何意,是看好两位公子前程?还是另有其他事情?”
“如果是说前程,子桓公子精于权谋,子建公子文采卓着,皆是世所罕见的英才,又有丞相举荐,二位公子前程我如何能猜得透?”
“至于其他的事情,还请丞相言明,在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川这明目张胆的扯淡,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正面回答曹操的问话,同时也摆正了态度,自己此刻无心参与夺嫡,也别有人来问自己的看法!
程昱此刻憋笑可谓是憋的相当难受,秦川在军中何等聪明,紧靠一纸降书便猜出是江东诈降,怎能看不破曹操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秦川此举就是装作不懂的模样,纵然会让人有所鄙夷,但无疑也是最为合适的自保方法。
曹操虽然多疑,但长久在军中打拼性子之中却多了几分果决之色,若是秦川流露出一点听懂了曹操暗示的模样,那曹操必定要让秦川做出选择,而不管秦川所出什么选择,曹操恐怕都不会对秦川有十足的信任!
但曹操把话问到这个份上,秦川仍是一副不懂模样,无疑就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态度,若是曹操继续问下去,还不知道秦川会如何再扯,倒不如就此罢手。
“笑话,这么轻易就想让老子站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不成?”
“这历朝历代皇宫内乱,因为站错队而死的人可是够塞满一处战场的了!让我当着两名正主去说我站哪方,你真的当我蠢?”
秦川虽然明面上一副痴傻的模样,可心中却不断地暗骂曹操阴险,竟然拿这种送命题去试探自己。
自己虽然暂时还未曾有过打算参与此番夺嫡,但今日要是真的透露出些许迹象,那今后不管是谁赢了,恐怕自己都会有大麻烦!
而现如今,秦川这才意识到,当初曹操年迈之时,这曹丕、曹植两兄弟,历经的究竟是何等凶险的处境,至于其身后的那些支持各自主子的人,估计都是些将一家老小性命都压在他们二人身上的狠人!
“唉,既然问天不愿说,那孤也不多做勉强……”
“当初奉孝在时,孤曾问奉孝与文若身后之事,现在想想,已经有五六年的光景了……”
曹操觉察到秦川并不愿意明说,虽然脸上又些许埋怨,但心头却是颇为可喜。
不过自己当众被秦川这么驳了面子,曹操总得寻个由头找回来,这才提及这些陈年旧事。
“孤曾经让他们二人将自己心中所想人选写在竹简之上,文若,你可还记得自己的答案?”
曹操颇为缅怀的从自己袖中拿出了那两根竹签,至于一旁的荀彧面色如常,对曹操稍作行礼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臣当日所书的,乃是立长,至于其中所指想必丞相自然知晓。”
荀彧乃是忠于汉室之人,速来不支持曹操一向废长立幼的想法,而根据礼法,嫡长既在,便不得立其他子嗣为世子,故而荀彧乃是曹丕的最为重要的支持者之一。
“不错,孤也能猜到此签乃是文若所说。”
曹操露出些许轻笑的拿起了那木质已经有些暗黄的竹签,颇为惆怅的继续说道。
“至于奉孝所写的,乃是‘立贤’二字。”
“如今这竹简虽在,但孤却再无机会能够问一问奉孝,这贤,究竟是孤的哪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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