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宅与县衙所距不远，林慧娘出了云宅，没用多久便到了县衙后门处，她熟稔地将牛车托门房看着，自己则是提着篮子往里头去了。

见到她，下人忙去找钱氏禀报，钱氏将小馒头交由桂枝抱着，自己则是吩咐丫鬟去准备热茶——桌子上的热茶凉了，丫鬟还没及时换上。

等林慧娘到的时候，便见桌子上还摆放了一个果盘，上面放着桂圆、橘子等物。

两个丫鬟一个将林慧娘解下来的披风接过去放好，另一个将她提在手里的篮子接过，林慧娘顿时无事一身轻。

钱氏一边让丫鬟给她倒了热茶暖暖手，一边嗔怪道：“今儿个天这么冷，你怎么想起到县里来了？”

林慧娘在桌旁坐下，嘿嘿笑道：“这不是我在家里泡了些豆芽儿，想着大冬天的，你们估计也难吃到新鲜蔬菜，就给你们送过来了嘛。”

“豆芽儿？那是何物？”钱氏毫不意外地惊讶问道。

“就是用豆子泡出来的啦。”林慧娘随意说着，“嫂子你一会儿给我找个人，我教教他，让他也给你们泡上。泡一次豆芽儿要好几天才能发好呢，虽然有点麻烦，但冬天里能吃上点新鲜的菜，也算值了。”

钱氏点着头，吩咐丫鬟去厨房叫人去了，这事儿，还是交给厨房的人她比较放心。

等丫鬟走了，钱氏才反应过来，她拧着眉头问道：“大妹，若是你教的这人学会了，却用这法子偷偷泡了豆芽儿去卖，那怎么办？”

“卖就卖呗，咱们也没什么法子不让他卖。再说了，能让百姓们多吃口新鲜菜，也没关系，只要他不恶意抬高价格就行。哦对了，一会儿嫂子你还得敲打一下哈。”

钱氏点头，准备要将林慧娘说的事情落实到位。

将近半年的时间，她深深体会到了林慧娘的靠谱，因此对于林慧娘的话，她没有丝毫怀疑。

***

姑嫂两人说着话，去厨房叫人的丫鬟很快便带着人过来了，那男人对着林慧娘与钱氏两人行了礼，又介绍自己是厨房的杂工。县衙算不上大，林文仕也没有叫太多的下人，因此厨房只有一个厨娘并两个帮厨一个杂工，这杂工，就是负责采购厨房一应用具的，发豆芽儿这事儿交给他，也算正好。

林慧娘便将自己摸索出来的发豆芽儿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那个杂工，说完，她看向了钱氏。接收到她的示意，钱氏正色地说道：“你学会了发豆芽儿，若是想自己在家发了拿出去卖，这是可以的，只是价钱不许太高。若是被我知道了，我便将这事儿告诉大人。”

杂工也知道钱氏与林文仕的性子，听这话先是朝钱氏道谢，随后又连连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高价售卖，钱氏这才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杂工下去前，林慧娘顺口嘱咐了一句，让厨娘晚饭记得给林文仕夫妻两个炒一盘豆芽儿。

钱氏好奇地问道：“大妹，豆芽儿是什么味道的？还是没有味道？”

林慧娘想了想，最后摆手道：“这个等晚上嫂子你吃了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味道。”

谁会闲着没事儿，拿一根生豆芽儿尝尝有没有味道啊。

得了这样的答案，钱氏也不失望，她内心觉得豆芽儿可能是没有味道的，毕竟在她看来，蔬菜本身带有酸甜苦辣味道的实在是太少了，只有少数的几种有代表性的。这豆芽儿是用豆子泡出来的，豆子有什么味道吗？或许是有些甜的，但她是没品尝出来的。

***

林文仕忙完公事，听说林慧娘来了，便直接回了后宅，和上次相同，他依然是刚进了院子，便听到了林慧娘与钱氏的说笑声，他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来。

看他走进来，屋里的丫鬟们纷纷行礼叫人，正坐着说话的林慧娘与钱氏也纷纷站起身来。

“今天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林文仕问了同样的话。

林慧娘还是原话。

只是话音一转，她说起了找林文仕的正事儿：“大哥，我有事儿想找你。”

林文仕惊讶地微微挑眉，他看着林慧娘，问道：“什么事儿？”

“是这样。二郎不是在跟着娘认字嘛，娘也说二郎可以去学堂了，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我过来之前去了云宅一趟，子琮给我出主意，说是可以在村子里办个私塾，二郎就在村里读书我和娘能放心，能让村里的孩子多认点字，还能往大哥你的政绩上加一笔，一举三得。我就过来问问你了，大哥你觉得这个法子怎么样？”

说完，林慧娘就忐忑地等着林文仕的回复。

她虽然主动找林文仕说话，但这并不能说明，她面对着林文仕就不怂了。

林文仕听到林慧娘的话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林慧娘说的居然是这种事情，只是意外过后，他便开始仔细思考起了这件事情来。

***

在村子里办个私塾这件事，看起来正如同林慧娘话里所说的那样，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他也万万没有阻拦的道理。他是读书人，更是通过读书考取了功名如今迈入了官场，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七品芝麻官儿，但他比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读书的意义。

当然，他也不指望村里能有多少孩子是读书的料子，能一步步往上爬，爬到官场上来，但对于这些将来要在庄稼地里摸爬滚打的孩子来说，能多认几个字，未来或许就会改变他们的人生。

如果不认字，这一辈子大概也就是靠着地里的庄稼吃饭了，但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得还会在卖粮食或是其他事情上的契书因为不认字而吃亏。然而若是能认字，将来的出路也不会局限于地里了，他们甚至可以去镇上、县里的铺子找个体面些的活计，再不济，也能给人读信。

他是从大林村里出来的，村里的村民们固然有在他没能考上功名之前，因为林大伟不在对他们母子落井下石的，但更多的乡亲还是见到了自己能帮的就帮一把。林文仕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自从回了阳晋县任职，也一直都在想要怎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村里的乡亲们，而眼下有了一个可以帮助乡亲们的机会，他不可能拒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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