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刀匠和刀客都是两种人。
没有一个刀客敢说自己比刀匠更加了解刀,但当一把刀锻造好后,这把刀的命运就和刀匠再无瓜葛。
简单来说,刀匠的使命,截止到一把刀完成的时刻。而刀客的故事,则从此刻开始。
赵让从方才商十一的表现中,得出一个令他都觉得震惊的结论。
商十一既是刀匠,也是刀客。
即是通宝钱庄分号,灶房中那位老师傅所说的刀匠,也是大威北境中,威名远扬的刀王!
虽然都带一个刀字,但彼此间却隔着一道天谴。
天下唯一留名的,即是刀匠也是刀客的人,只有许哑巴。这人不仅刀做的好,也用得好,并且还不是个哑巴。因为他在锻造时过于专注,以至于可以很久很久一句话都不说,所以才得了这么个绰号。
不过许哑巴的结局并不美好。
他虽然留了名,仿佛只是为了让人唏嘘……
从那以后,刀匠和刀客之间的隔阂更重了。毕竟唯一一个横跨两边的人,死的很惨,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样做应该是不吉利,便都忌讳莫深。
看年龄,商十一绝对要比许哑巴死得时候大得多,起码大了十五岁以上。也就是商十一刚刚出道,将四海游龙帮收拾干净,又收了李雁云当徒弟时,许哑巴就死了。
这么一看,众人所谓的不吉利就变成了无稽之谈。
因为商十一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并且自己的徒弟都已经出师,就是不知道这徒弟有没有继承他作为刀匠的本事。
“赵公子是想要刀?”
待赵让慢慢从吃惊中缓过来,商十一才问道。
赵让点点头,正色回答道:
“小子在灶房那位老师傅手里,看到了前辈的杰作。虽然只是一把菜刀,但窥斑而知全豹,向来前辈的铸刀技艺已经登临绝巅之境。”
商十一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须,笑着说道:
“赵公子莫要捧杀!而且你要刀,又怎会求到我这里?赵家百刀堂中悬满了历代名刃,随便取一把,都是当世锋锐!”
赵让自嘲的将这一路自己手中刀的坎坷经历,对商十一和他徒弟李雁云说了一遍。饶是商十一涵养再好,却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人倒霉的时候,那真是祸不单行。
商十一笑完,袖口扬起,一把乌黑的刀从里面滑出。
“师傅,你要做什么?”
李雁云很是紧张的说道。
商十一没有理他,而是屈指在刀身上一弹。
“嗡……”
一声长鸣,犹如龙吟,久久不散。
“可惜老头子已经推倒了炉子,不再铸刀。这世间我铸的刀,除了云儿手里的外,就剩下这一把了。赵公子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先对付对付!”
商十一话音刚落,就听李雁云大吼道:
“不行!”
这是他师傅的佩刀,在他眼里犹如掌门的令牌,皇帝的玉玺已经超脱了刀本身的意义,成为了一种象征。
李雁云早就把师傅的佩刀看成了自己的东西。
在他眼里,除了自己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继承这把刀。
因为继承了这把刀,还代表着继承了师傅“北境刀王”的名号。
他却是忘记自己师傅这个名号是如何得来的,也忘记一把刀仅仅只是一把刀。用的人不同,才赋予了它不同的价值和意义。要是换一把,依旧可以成为刀王佩刀。但李雁云却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或者说他的秉性中,就是个认死理的人。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吃亏。
并且是在他最擅长、最自信的方面吃亏!
李雁云身为刀王弟子,最擅长的当然就是刀!
赵让无视李雁云杀人般的眼神,谢过商十一后,从他手里接过了刀,而后转向李雁云,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用这刀?”
李雁云咬牙切齿的回道:
“用?你连看一眼都不配!”
赵让撇撇嘴,说道:
“你的戾气太重了!”
李雁云冷笑着说道:
“戾气算什么。只要刀够快就行!”
他和他师傅一样,都是个很喜欢速度的人。
不论是和刀有没有关系,他都喜欢速度,这点比他师傅还要夸张。
一碗面上桌,常人刚刚提起筷子,李雁云碗里最后一口汤已经灌到嗓子眼了。
走路时,身前绝对不能有旁人的存在,非得一口气走到最前面方才罢休。
每当完成他比其他人都快时,李雁云的心就会感到分外的宁静。这时候,他身上的戾气并不重,反而会变得充满爱心起来,甚至蹲下身子挠挠路边野猫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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