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大壮摇摇头说道:
“没有啊,我奶奶什么都没说,就让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赵让追问道:
“你爹也什么都没说?”
西门大壮想了想,回答道:
“没,他也没说什么。”
赵让点点头,心中的疑虑暂时打消了些,说道:
“走吧。”
他与西门大壮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不用说地方,也知道去哪的地步。
刚才西门大壮看到街面上即将华灯初上,便冲他挤眼睛,已经说明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苏洛城里除了洛月楼外,另一处二人常去的地方,叫做常春园。
常春,取自四季如春的同义。也有常来便是春之意。
北境的春天很模糊,总是从冬天悠忽一下就到了夏季。因此春天对北境来说很可贵,大家都渴望能细细的体悟一下诗词曲赋中那样别致、优雅,生机勃勃又带着几分灵动的春天。
常春园弥补了苏洛城中人们关于春天的遗憾。
不管你什么时候来,园子里都是春天那种不浓不淡的温暖。多一分嫌燥,少一分又冷。这种感觉说不出,只有去过的人才明白。
不是第一流的酒,在常春园里喝不到。不是第一流的姑娘,在常春园里也见不到。
常春园里无论什么都是第一流的,这些无数的第一流,汇聚起来,就成了第一流的享受。
当然第一流的享受,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所以不是苏洛城中第一流的人,是没法体会到常春园的美好的。
赵让和元明空自然是苏落成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顶尖的人配第一流的享受,理所应当。所以常春园,就是他们第二常去的地方。
“哈哈,让哥你还记得我在西域见到你的时候给你说啥了吗?”
赵让心不在焉,随便嗯了一声。
“记得你还不给青青买个礼物?人家想你想的都哭鼻子了!”
赵让仍旧心不在焉的说道:
“这不是有烧腊!”
西门大壮想了想,说道:
“让哥还是你厉害!我佩服,不然你是我哥呢!”
赵让这会儿回过神来,就听到个厉害,却不知西门大壮又在感慨啥。
从洛月楼走到常春园,路程有点远。
西门大壮刚才吃的鸭腿,已经消耗完了,便开始惦记起赵让手里提着的油纸包。
但赵让刚才说了,这是要送给青青姑娘的礼物,所以他不好明着开口。
谁料他刚有这个念头,赵让竟自己打开了礼物,拿出一根鸭腿吃了起来。
“你吃不?”
西门大壮当然不会拒绝,直接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吃,满嘴流油,心里都是烧腊,全然忘了姑娘们。
结果两人走到常春园门前时,打包的烧腊已经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西门大壮都消化完了,才反正过来,登时惊叫起来,“完了,青青的礼物!”
赵让疑惑的问道:
“什么礼物?”
西门大壮指着赵让准备扔掉的油纸包说道:
“你不是要送烧腊给青青吃吗?”
赵让皱着眉头说道:
“我啥时候说过?”
“送烧腊给这里的姑娘,你咋想出来的?我看你别叫西门了,叫邪门吧!”
西门大壮好心提醒却还碰了个钉子,却是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走到了常春园门口,管事的已经从里面小跑车出来迎接。
斜对面那家从下午就把姑娘们喊起来的小店,姑娘们坐在阁楼上看到这一幕,纷纷嗔怪起来。
“行了行了,发什么牢骚!现在不也差不多到点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自知理亏,这家的老鸨子只能佯做动怒。不然今晚的生意,怕是就要被这群姑娘给念叨黄了。
“赵公子!西门公子!”
常春园的不愧是大去处。
大去处自有大风流。
管事的,赵让和西门大壮都叫他舒姨,是位身段婀娜,气质清丽的美妇。
比起叶三娘来,少了些果断,多了些柔情,却是更有女人味。
就像南地产的凤梨酥,吃多了肯定会腻,但却有一种独特的风味,牵着勾着,让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赵让这一趟西域之行何止一日,要这么算下来,怕是好几年都没见过舒姨了。
“听说二位回来,我还想着都过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见人,莫不是厌了?”
舒姨这种女人,一开口,就让人无法拒绝。
话明明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但她灵动的双眸,玲珑的鼻尖,分明的锁骨,却好像都在言语。
赵让和西门大壮只有两张嘴,如何能抵得过?
就算再多给他们几张嘴,他们的脸皮也会抹不开,不可能如此洒脱。
所以在口舌方面,男人向来争不过女人,只能乖乖的沉默下来。
好在是熟客,舒姨并未过分调侃,寒暄了几句后,就引着二人往里走去。
院子里的感觉丝毫未变。
在西域看多了大漠孤烟的辽阔,再看看园中的稠密的繁花,倒也别有一般滋味。
新鲜的事物很多,需要对比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
舒姨见赵让停下步子,却是在看花,不由说道:
“赵公子,这可是你第一次这么细致的看这园子!”
“是吗?我每次来都会看啊!”
赵让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点。
“每次都看是不假,但都是走马观花!不想现在这样,驻足细赏。”
赵让笑着说道:
“主要是西域太荒凉了,觉得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颜色,就想到多看一会儿!”
舒姨勾起嘴角,动魄的说道:
“园子里的颜色死板啊!赵公子想看颜色,来了这舒姨还能给你安排不好吗?”
“哈哈,看来舒姨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
舒姨谦虚道:
“嗨!能吃个半碗我就知足了!不过这些颜色可还都没规整过,赵公子别嫌扎手啊!”
西门大壮抢着说道:
“舒姨,扎手的让我来就好了。让哥只喜欢青青,这个他顺手!”
舒姨一反常态,没有接话。右手虚引,将二人请进楼里。
大厅中还没什么人,赵让和西门大壮今日来的太早。以往他们至少还要等两个时辰左右才到这里。
不过他们也从不在大厅里游玩,每次来都是一头钻进自己固定的雅间里。
常春园的雅间不分高下,全都一模一样,为的就是不让熟客们互相攀比。
这些少爷老爷们比来比去倒是没什么。
在这种地方,有钱就是爷。兜里没人家厚实,底气自然也就差。?
但最后难做的,还是舒姨。
得罪了谁,都要她出面来平定,如果偏心了高贵之人,那么次一些的就不会再来光顾,如果反之,又会招惹是非。
所以干脆把雅间都弄成一模一样的。至于关起门来怎么玩,旁人都看不见,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雅间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烛台上的架子,都蒙上了一层薄纱,让光线变得朦胧且柔和,纸醉金迷的氛围一下就凸显了出来。
在这种氛围里,哪怕正人君子都会心神缭乱,因为人是很容易受环境所影响的。
舒姨给两人先倒了一杯清茶。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能入口。
在这样的地方,不需要要求,自然就会是最舒服的。
赵让喝着茶,翻看起舒姨拿来的名帖。
上面果然多了许多不熟悉的名字,想必就是她刚才所说的“新颜色”。
这些颜色五花八门的,甚至都分门别类,还一一写上了说明,让客人一眼就知道个透彻。
当然这些介绍里也不能太详细,男人嘛,看不透的才是最想要的,只需要点出他们最想看的一点便可。
西门大壮拿过笔,把这些眼生的名字从头到位全都圈了起来,说道:
“叫姑娘们都来喝一杯,给我和让哥顺顺气!”
舒姨听后问道:
“怎么,还有人能让你俩气不顺?”
赵让知道西门大壮要说怒江帮的江朗,对这件事他总觉得有古怪,便插话道:
“这不是西域转悠一趟太累了?我睡到今天中午才起来,足足睡了快三天!”
舒姨说道:
“那真是得好好顺顺气!不过能像赵公子这样高枕无忧,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分。姑娘马上就来,我先陪二位喝几杯!”
赵让从不敢跟舒姨敞开来喝酒。
如果说他的酒量算很不错的话,舒姨的酒量就得用没底来形容。
没底就是无底。
再深的沟壑,只要持之以恒,也能有被填平的一天,但舒姨的酒量却不行。
赵让亲眼见过她一晚上把常春园三十六个雅间逐一喝过,里面的人全都是横着被抬出来的,唯有她是竖着自己走出来。
从那一回,赵让和西门大壮就定了个规矩。来常春园玩可以,怎么玩都行,就是不能和舒姨拼酒!
因为他俩谁都不想被抬出去。
特别是西门大壮。
他的身材,抬着根本出不去雅间的门。
“刚从西域回来,就不喝西域春了吧?”
这里是苏洛城中少数几家有西域春的地方。
舒姨也是少数几个知道赵让爱喝西域春的人。
往常却是不用问,直接上就好。
但今时不同往日,对于刚从西域回来的人,西域春的吸引力肯定没有以前那么强了。
可赵然还是说道:
“还是西域春!”
一种酒在不同的地方喝,心情也不同。
赵让想看看自己在去过西域又回来之后,再喝西域春,又会是什么滋味。
“对了舒姨,刚说青青,你怎么没答话?”
西门大壮的脑子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会变得特别好用!
“哈哈,新颜色还不够你俩快乐吗?”
这是舒姨第二次规避这个问题了。
赵让倒不是非要叫青青来不可,只是在这里他和青青最为熟络。
反倒是舒姨这两次回避让他觉得很是奇怪。
不知怎的,赵让在脑子里却是把舒姨的反常和江郎的反常这两件毫无瓜葛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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