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诚如地理志上所描绘的般是西临各种商家、小贩的聚集之地,各色吃食、首饰琳琅满目,周边环绕着各色的亭台酒楼,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岳翎经不住太子府里一个格外热情的小丫鬟冬儿的推荐,换了些平常衣物,带着雪舞、清梦、若冰和魂灵一起来了东街,随意逛逛,顺便想着没准真的能为白白寻个伴回去。
清梦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街市,一时间玩心大起,远远的走在前面,这瞧瞧,那逛逛,岳翎四人倒是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这几天岳翎时常出神,西临这样混杂又敌暗我明的情况,让她很是不安,虽然她偶尔有跟肖煜他们聊起,但几人一致认为她是思虑过多,本来约好今日一同出门,可偏巧西临皇叫了他们几人入宫,在肖煜极不情愿的目送下,她带了足够的人手,才出了门。
“小姐,你看这冰糖葫芦的成色极好”,清梦蹦蹦跳跳的分着糖葫芦,魂灵看着塞进手里这一串红彤彤的果子,一脸黑线,他一直不明白这街有什么好逛的,要不是为了保护岳翎,他宁可呆在太子府里跟风澈的侍卫切磋一下,“清梦,你怎么一出来,就只顾自己玩”,雪舞“嗔怪”道。
“我这不是在找狐狸嘛”,清梦知道她在打趣自己,也不恼,一本正经的狡辩道,“我的好小姐,你出来一回,能不能不要在想那么多了”,清梦见岳翎虽然出来逛,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是为她们王爷好,可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不光肖煜心疼,她们也跟着忧心。
岳翎闻言,只是温和一笑,她知道她们都为了她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未雨绸缪,大概是从她嫁给了肖煜开始吧,从前她机关算尽是为了向岳林等人讨个说法,是为自己,而如今却是为了肖煜,肖璟迟的狼子野心已逐渐按耐不住,北凉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可终有一日会像这西临一样,夺嫡,夺权,争位,肖璟逸与世无争,而肖煜却备受关注,所以肖璟迟的矛头率先对准的一定是煜王府,而她既然嫁给了肖煜,自然会与他一起共进退。
魂灵看着岳翎变幻的神色,跟着她这么久,不敢说猜的完全,可她的心思却也能猜上几分,平心而论,他很想问岳翎一句,你后悔嘛?本来身在江湖,肆意潇洒,却偏偏要为了肖煜来趟这各国的浑水,逛街的一行人,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不同的心思,可最终都是殊途同归而已。
“小姐,你看那只红狐狸怎么样?”清梦难以理解她们这复杂的想法,对她来说,每天护好岳翎,顺便吃饱、吃好、玩好,这样简单就够了,岳翎几人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就见一个街角不起眼的老头摊子前,摆着不少笼子,各样的兔子、鸟还有一些她们都没见过的动物品种,一应俱全,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最上头那一只火红皮毛的狐狸,来的耀眼。
岳翎一见这狐狸,也觉得很有眼缘,几个人左右也逛了许久,眼见着日上三竿,估摸着肖煜他们也该回了,“好,既然是我们清梦选的,那就过去看看”,岳翎点头道,那老头一见岳翎几人虽然衣着普通,可这气质难掩,顿时来了精神,殷勤的介绍招呼着,雪舞得了岳翎的指示,先是问了其他的,随后才状若无意的提起了那只火狐。
老者闻言皱起了眉,这只狐狸可是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世所罕见,这些天前来问询的人也很多,可一听他的报价,纷纷就吓跑了,久而久之,来往的人都在怀疑他这狐狸是真是假,碰不到识货之人,他也懒得解释,“这位夫人,这狐狸可不便宜,您要没心要,就不必问了”,他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自然瞧得出,岳翎才是这群人里的头头,所以就直截了当的跟岳翎讲起了话。
“哎,你这人”,清梦一听他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这难不成是想讽刺一下她们买不起么?岳翎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生气,转头看向老者道:“您尽管开价”,老头也没想到这眼前的漂亮姑娘这么干脆,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五百两,怎样?”
旁边有人见岳翎几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而这老者一看就有点江湖骗子的意思,纷纷上前劝道:“姑娘,可不要被他骗了,他这狐狸都放了几个月了,要价那么贵,谁知是真是假”,旁边也有人帮腔道:“是啊,颜色纯正的火狐几年前就已经绝种了,他这只,指不定是染坊里上过色的”,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摊子,凑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倒是慢慢围得水泄不通了。
老者听着周围看客的指指点点,顿时冷哼一声,转身坐回了摊子里面,不耐烦的道:“行了,不买就赶紧离开,老头子不喜欢这么多人”,岳翎低声一笑,想着这西临人倒是挺热情的,“清梦,付钱”,低沉清泠的嗓音响起,引得周围人一片唏嘘,大概是在惋惜她被骗了,老头一听,顿时一蹦三尺高道:“你真买了?可不能反悔的”。
清梦也拉了拉岳翎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这狐狸值这么多么?”岳翎许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不妨事”,魂灵他们一向秉着只要岳翎喜欢,哪怕要星星月亮都不为过的原则,何况区区五百两,也真的不算什么,雪舞上前给了银票,魂灵便自觉地上前准备提起笼子,老头看着银票,两眼放光,看热闹的人虽然可惜,但敌不过人家财大气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小娘子,花这么多钱,回家不怕交待不了嘛?”一道极其轻浮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岳翎几人没什么反应,倒是周围的百姓像是老鼠见了猫般,一哄而散,不少人还喊着:“明公子来啦,快跑啊”,刚刚还在数钱的老头,银票胡乱往怀里一塞,连摊子都来不及收,也慌张的跑进了巷子,刚刚还热闹的小摊,只剩了岳翎主仆五人,面面相觑。
“哟,这帮贱民还有点眼色,知道给本公子腾地方”,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公子,明明西临还偏冷,他还穿着加绒锦缎,手里却摇着一把金色折扇,三角眼,半剑眉,皮肤虽白,却是正好衬得眼下乌青更加惹眼,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打扮的带刀男子,一看便知是哪家养出的纨绔子弟。
看着远远四散观望的人群,岳翎也知这人平时应该欺行霸市惯了,想必家里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不然百姓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见到他便会躲开,看着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岳翎淡淡的道了一句:“我们走吧”,清梦几人此时也收了玩心,一脸警惕兼嫌弃的瞪着眼前的浪荡公子哥,要不是岳翎叮嘱过,不可随意出手惹事,他们早就上去,打得他满地找牙了。
眼见着岳翎几人要走,刚刚还沉迷岳翎容貌的公子忽然一闪,立刻出声叫了句:“站住”,岳翎的余光将眼前人的那副花痴嘴脸尽收眼底,只不过秉着少惹麻烦的原则,只想快点离开,但是呢就是这样,人不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惹人,她从不质疑这句话的正确性,懒得答话,几人还是想快步离去,却见他一招手又来了几个小厮围住了他们,后面一走路就大腹便便的公子便走上前来,雪舞等人一把将岳翎护在了身后,神情不悦的问道:“公子堵住我们的去路,何事?”,魂灵提着笼子的手慢慢收紧,看来今天能松松筋骨了。
这明公子的眼睛从刚刚起就没离开过神色平淡的岳翎,此刻看到这么多人护着她,便一脸猥琐的说道:“这京都很久没有美人出没了,不知小娘子是谁家的?可否告知一二,好方便本公子上门拜访啊”,说着竟然步步凑上前来,却不想被雪舞先一步警告了一句公子自重。见来人竟然不认识自己,明公子顿时怒了,骂骂咧咧的招呼身后小厮冲了上来,还大言不惭的道:“你们,把这几个娘们撂倒,就归你们了,小心点,别伤到身后那个了”,说着就随着两个侍卫后退了一步,空出了一片空地。
岳翎已经忍了许久,拍了拍身前的几人,说道:“魂灵,小心点,不要见血”,得了令的魂灵把装着狐狸的笼子和手里的剑一并递给了身边的雪舞,捏了捏手,不出片刻,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一群打手接二连三的被扔在了地上,尘土纷飞,一片狼藉,打烂了的摊子,不少小动物都受惊奔逃,眼前的混战看的明公子一阵诧异,看来今日是碰到硬茬子了,本想停手,可是看到混战外,一脸淡然的岳翎,又心痒痒,咬了咬牙指挥着身边的侍卫道:“你们两个,也去帮忙”。
不出意外,虽然这侍卫的武功高过那些小厮,但在魂灵手里还是不够看,随着两声闷哼,两个人齐刷刷的被扔在了明公子的脚下,明公子此时已经吓得直咽唾沫,看着一脸邪气逼近的魂灵,哆哆嗦嗦的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明河,我爹可是······”还未等他说完,魂灵又是飞起一脚,明河已经狼狈的趴在了地上,魂灵上前左右开弓,直打的他鼻青脸肿,还掉了两颗门牙。
岳翎见魂灵真的生气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赶紧道:“好了”,魂灵立刻收手,顺势一踢,明公子就飞到了岳翎她们面前,见明公子落在脚前,若冰适时补了一脚,踹的远了一些,被又踢又踹的明河倒在地上,却还不忘骂骂咧咧,嘴里因掉了牙漏着风,模糊不清的喊着什么,周围有大胆的百姓蹑手蹑脚的凑上前来道:“你们快走吧,这明公子可打不得啊”。
岳翎看着眼前的人,却是道了一句:“怕是走不了了”,话音刚落,就见又来了一拨人,为首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奔向了还在呜呜啊啊的明河,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还带了一些衙役,见来了救兵,刚刚还在装死的明河顿时来了精神,奈何他口齿不清,旁边的小厮爬过来,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岳翎几人如何如何,那演技看的清梦都想给他鼓个掌。
却全然不提是他家公子挑衅在先,明明是垂涎人家夫人的美色,调戏不成反被打了,一旁的管家看见自家少爷被打成这样,也是叫嚷着身后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把岳翎几人抓起来,却说这为官的中年男子始终看着岳翎几人,虽看着眼生不知是何身份,但看气度不凡,便也心里忐忑想着可能不好惹,可这明河也更是不好惹。
见周围围观了不少百姓,中年男子只得大手一挥道:“全都带回去”,眼见着衙役们上前,清梦他们下意识的就想报出名号,岳翎却是阻止了他们,如果说这位明公子撞见她们是巧合,可这管家带着人来的也真是时候,怕是从她们一出门,就已经掉入谁人的算计了,至于是谁,恐怕得跟过去瞧瞧了。
眼见着岳翎她们气定神闲的走进了京都府的大堂,混在人群中的卖狐狸的老者转身离去,京都府尹吴知府先是命人找来大夫给明河看伤,随后才坐到了正座之上,刚想拍一下惊堂木,可再看岳翎几人,思索了一下,又放下了,尽量温和的问道:“敢问这位夫人贵姓?”
一路上,岳翎早就把这位明公子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着实没想到,明家自诩百年名门,而明觉、明慧又看似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模样,却有这样的年轻一辈,真的要替他感叹一句家门不幸。
“我家小姐姓岳”,雪舞得了岳翎的示意,回了一句,上面的吴知府一愣,没想到他和颜悦色,人家却懒得理他,而是叫了侍女回话,这样当众落他面子,他看着外面看热闹的人群,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还在小心翼翼冰敷着脸的明公子一见岳翎几人到了这,都是毫不在意的模样,连胡知府都未放在眼中,赶紧挣扎着过来,含糊的喊着:“呵,你跟她废话什么,本少爷在京都十几年,从未听过有什么姓岳的家族,本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从,还敢打我,你知道我爹和我姑姑是谁么?”
要说原本岳翎还对他的身份有所猜疑,听着这一番自报家门,却是确定了,想必应该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她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清梦,又安抚了一下快要暴走的魂灵几人,漫不经心的回了句:“知道,大将军明觉还有当朝的明慧皇后”,明公子捂着冰块,又乐呵呵的凑上前来,沾沾自喜的道:“呦,看来你也不是无知鼠辈,既然知道,你求求我,本少爷就既往不咎如何?”短短的几个字明公子说的吐沫横飞,惹得岳翎几人一致后退,看着他肿成猪头的脸,清梦鄙夷道:“你,不好意思,我家小姐还看不上”。
“你,你们,我家公子可是明将军的独子明河,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子,太子的亲表兄,你们竟然,竟然看不起我们公子,胡大人,你怎么还愣着,还不大刑伺候”,明河被打的说多了话嘴疼,却不想这管家倒是一脸气冲冲的给他出气,顿时附和道:“对,大刑伺候”。
岳翎看了一眼那个佯装气愤的管家,眉眼一弯,这人倒是有意思的很,这话听上去是为明河抱打不平,可是却更有仗势欺人的嫌疑,明家若有这样草包一样的管家,百年不倒,那绝对是个传说,
“一个无名无权的管家在你的衙门大堂上,吆五喝六,这位大人,究竟是你做官还是他做官?”岳翎扭头问着上面一手拿着惊堂木,要拍不怕的胡大人,却说这胡大人被这两方人马前后夹攻,着实憋屈,看着百姓对他指指点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大的明家得罪不起,这小的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啪”一声,惊堂木重重落下,惊得堂外的人,都噤声不语,也为岳翎几人暗暗的捏了把汗。
“大胆,本官见你们都是妇孺之辈,屡屡留情,哪知你等竟如此狂悖,当街行凶不说,到了府衙见了本官,还不下跪,真是放肆”,胡大人抽搐着脸,大声的威胁道,“跪?小小的京都府尹,也配让我家小姐跪”,清梦回道。
“混账,你们是什么人,来京都何干,竟然还不把本官放在眼里,真真是······”胡大人一而再再而三被清梦几个人怼,气的语无伦次,说不出话,只能将手里的惊堂木扔了出去,却被魂灵一挡,原路返回,朝着胡大人的面门而去,“大人”,旁边的师爷惊呼出口,却见胡大人钻到了桌子底下,大堂外传来一阵哄笑。
明河见胡大人竟然如此没用,顿时推开了大夫,跑到了胡大人桌前,气急败坏道:“你看看,你可是堂堂五品,被人这么捉弄,你还不下令将她们扔进大牢,还在等她们拆了你的衙门,把你打成本公子这样么?”
胡大人哆哆嗦嗦的从桌子下爬了出来,指着岳翎几人道:“来人,把这几个目无王法,当街打人,藐视公堂的刁民,给本官、本官扔到大牢,过后,过后再审”,衙役们试探着上前,魂灵几人瞬间警惕,倒是买来的狐狸,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始终淡定的缩着,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当街打人?我们打谁了?”岳翎看着这府尹的胆子还没有一只狐狸大,顿时想笑,明河被问得一怔,随即转身过来道:“当然是打本公子了”。
岳翎闻言是真的没忍住笑了,而且笑出了声,美人一笑,声似空谷幽兰,巧笑倩兮的模样使得明河心神一晃,不得不说眼前的女子是个美人,只不过是个带刺的美人,“我们打的是意图不轨,当街调戏的登徒子,可不是什么明家公子”,岳翎道。
“你……”明河被她的话噎得一愣,“行了,都别吵了,吵死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家中还有什么人,来此何干,赶紧报上来,不然本官要大刑伺候了”,胡大人看着乱成一团的大堂,顿时觉得头疼不已,赶紧出声阻止,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这是哪。
“我姓岳,单名一个翎字,至于来此何干,你得问我家王爷,他是此次的正使,你可以派人去太子府问,只是现下他进宫见你们陛下去了,你还是进宫去问吧”,岳翎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笼子里的狐狸捞了出来,手指抚过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岳翎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听见岳翎的话,胡知府和明河明显都僵在了原地,住在太子府里的王爷,那岂不就是北凉来的······
“王,王,王妃殿下,这,这,这是个误会,误会,我,我······”胡大人瞬间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岳翎面前,拱手行礼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此时他真的想赶紧晕了吧,这样也省的承受更多的雷霆震怒,早就听闻北凉的煜王爱妻如命,如今他还在大堂上大言不惭,要把人家扔到大牢里去,他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啊,而且听闻太子风澈与他们的关系也极好,偷瞄了一眼还未回神的明河,胡知府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求着这岳翎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然丢官是小,命能保住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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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嗨小剧场】
我错了,今天更晚了,只能多更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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