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被袁惜娴吓得心慌:“回姑娘的话,庞大壮说这件事在泰昌县里,是人人尽知的。老爷的原配妻子,姓张,出身泰昌县本地一户姓张的富户,且还是家里独生女。老爷娶了她没多久,她就病故了。如此,张家人算是死绝了。只张氏生下的这一个女儿,在老家排行第四,人称袁四姑娘的,就叫袁滢雪。”
袁滢雪?
“她多大了?”袁惜娴心里由不好的预感。
半夏摇头:“门房说他没问。奴婢也不知道。”
袁惜娴沉下心来。
母亲去长兴侯府去了,定然是请外祖母给她出主意,不管什么原配不原配的,母亲一定会将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她安静等着就是。
“告诉门房,把嘴闭紧,要是从他嘴里再多余说出一个字来,全家子卖了。”
“是,奴婢知道了。”半夏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答。
袁惜娴淡淡地睥睨跪在地上的半夏:“也包括你。”
半夏只觉得后脊梁一阵森冷,不由颤了一下:“奴婢明白。”
说完,才手脚发软地从地上起来。
袁惜娴重新回到书案前,答应画给和安郡主的尧山风雨图,还没有画完,她却思路全无,提不起笔来。
半夏出了门,因为惊吓而失去血色的脸,还未恢复正常。
“是半夏姐姐,姐姐这去哪儿?”刚绕过墙角,神似恍惚间,也没发现一群人迎面走了过来。
被众人簇拥其中的锦衣华服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来。
她身边伺候的莲香急忙叫住了半夏。
半夏抬起头来,发现是五姑娘跟前伺候的莲香,继而发现了袁惜珍正瞪着她。
“有鬼撵着你吗?魂不守舍的,这是要干什么去?”袁惜珍是袁惜娴嫡亲的妹妹。
两个人的脾气确实天差地别,袁惜娴孤高而冷漠,凡事波澜不惊,袁惜珍却火爆而骄纵,是府里头第一等的娇贵,脾气上来,连父亲袁有仁也敢顶撞。
半夏不敢说出真话,只得找借口:“刚才门房那边过来一个婆子,说是我姨妈有事找我,叫我这个时候过去说话。”
袁惜珍微微仰头将半夏神色看了看,才道:“去吧。”
半夏是历代家生子,当年她一家子给母亲做了陪房,全家子带了过来。
如今她老子娘给母亲当陪房,一个管着灶上,一个管着外头的铺面,她还有一个姨妈,是在长兴侯府老太太房里当差的。
不比一般奴婢,袁惜珍还是给她几分颜面的。
半夏忙屈膝行礼,应了是。
半夏避让到一边,袁惜珍才在众丫头的跟随下往袁惜娴的松香院去了。
半夏只等袁惜珍走远了,才呼出一口气。
心想着,要是泰昌县的事情暴露出来,不说大小姐难以接受,恐怕最火冒三丈的,就是五姑娘吧。
亲姐姐压她一头,也罢了,要是有个原配嫡出,也压在她头上,恐怕她头一个就要闹翻天。
不说京城袁府如何反应。
泰昌县,袁滢雪看似冷静,靠着这些时日悄悄收拢的人脉,还有一只训练有素的大狸花猫,已经私底下传递了许多消息出去。
她知道,一旦薛蓉知道了泰昌县发生的一切,势必要对她来个一击即死的重击。她不会容许她能够去往京城,压在她们母子三人的头上,让她自己也沦为笑柄。
于是,庞大壮在该回来的日子里,没有回来。
袁老太太心急如焚,这几日她跟着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她狠狠骂道:“这大壮办事也太磨叽了,昨晚上就该回来的,都到今天早上了,还没有消息。”
一旁朱氏亲手给昏迷的袁春芳擦着脸,珍珠在一旁小心端着大铜盆。春茶亲手接了朱氏擦过的手巾,在盆里洗了再交给朱氏。
袁老太太看着,心里舒服了一些。
还是老大媳妇最妥帖,赵妈妈这事,多半就是这个老婆子仗着她的势作的恶,老大媳妇整日忙忙碌碌的,一时失察也是有的。
水晶急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老太太不好了,族长来了?”
“你说谁?”庞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住在桂花胡同的袁老太爷,领着他家的大老爷,就在外院的回事房坐着,大老爷正在作陪,请老太太快点过去。”水晶忙说道。
庞老太太心里疑惑,他们来干什么。
想着,还是在水晶几个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往回事房去了。
等庞老太太进去的时候,迎面就见挂着泰山青松图下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矮小干瘦、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因为常年辛苦操劳而粗糙的大手里,捏着一杆水烟袋。
瞧着一脸沧桑,却穿着讲究的绸缎袍子,勒着腰带,还挂着荷包,有种“孙猴子穿汗衫——半截不像人”的滑稽感。
正是他们袁氏一族的族长,年逾八十的袁大山。
只见雁翅排开的两排靠背椅上,左手位置坐着他大儿子袁有田,这怎么也该是她儿子袁有德的位置。
见她进来,那老者向她哼了一声。
“来了,就坐下吧。”
袁有德正俯身用火镰给老者点烟袋,他养尊处优十几年,哪里会这个。
几次都点不着,这眼看着冒出火星了,也顾不得起身给母亲庞老太太行礼。
瞧着老者的态度,还有大儿子的样子。
庞老太太忍气坐在主桌的另一个位子上,这是她家,回回袁大山来了,就像他才是当家作主的人一样,指手画脚。
因着辈分和宗族,他们一家子不得不顾忌着这个袁大山。
她脸上很不好看:“大哥今儿来是做什么,这三个月的柴米银两都已经送过去了,不曾短缺。”
此时袁有德点着了火,袁大山吸了一口,吹出一口烟气来,才缓缓说道:“东西我瞧了,米是好米,烧火的柴却不太好,往后就让有田叫人送吧,记了账,省的从外头买,白白便宜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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