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大姑娘来了。”她忙唤着薛氏。
薛氏听得是袁惜娴来了,顿时觉得丢脸极了,忙转过头擦脸,问着袁惜娴:“你怎么来了?”
袁惜娴看母亲窘迫,便站着屏风那边先不过来,声调平缓的说:“我担心娘。”
薛氏正强忍着的悲伤,好容易压下去了,又被女儿这一声说的心酸又起,眼泪哒哒又开始了。
袁惜娴不由叹了一口气:“娘,我已经长大了,您有话可以跟我说说,别憋坏了身子。”
听着女儿这一声,薛氏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心里宽慰了很多,强笑道:“没什么事,娴儿,娘只是想起从前一些事,哭过了,就好了,你别担心。”
“娘?”袁惜娴有些迟疑。
“去打水来,我要洗脸。”有女儿如此,她还有什么哭的,冲着女儿,这日子也得过下去。
周嬷嬷见薛氏好多了,忙吩咐彩云等人上来服侍。
等薛氏好了,袁惜娴便坐过去,伴在母亲身边与她说话。
这些年袁有仁很多事情不瞒着袁惜娴,袁惜娴自小说话处事就比一般年纪的孩子都要稳重成熟,所以薛氏很多的事情也都会听取袁惜娴的意见。
这次,袁惜娴问了一问,薛氏便说了。
不好开口的,周嬷嬷便代她说了,不过袁有仁与薛氏的口角,主仆两个都避开了,都觉得很羞耻。
袁惜娴默默地低着头,细心地听了,在心里头暗暗的琢磨。
等她们两个说完,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淡淡地笑了笑:“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个钱,肯定是父亲遇到困难了,不凑手,才急了的。这不凑手,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薛氏忙接着说:“我当然知道,可是这钱不是说有就有的,你外祖母的钱,我是一文钱都要不来啊,你还有三个亲舅舅,一个姨母,哪个都是要办大事的人,就属我这个小女儿不争气……”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袁惜娴耐心听着。
等她唠叨一段时间,停下拉的间歇,袁惜娴便说:“家里如今没有余钱,大伯不是每一年年底都会与父亲清账的吗?今年是多少?”
薛氏没说话,但是眼神已经流露出了答案,她不知道。
袁惜娴抿了抿弧线优美的唇瓣,又问:“袁滢雪她在泰昌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她在老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按说花钱都没机会,可女儿在她来的这段时间冷眼瞧着,她的穿戴十分讲究,有些头面,比女儿的还要贵重许多……”
薛氏一愣:“你的意思是泰昌那边的钱,全都被她拿走了?”
袁惜娴揣测着,摇头:“很可能,但是应该不会是全部吧,她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但是有一部分,是可能的。”
薛氏顿时恼怒起来,咬牙切齿:“我说呢,他怎么就急了,原来是没钱了,我这就去暖香坞去,叫她把钱叫出来,要是不叫出来,别怪我与她翻脸无情。”
说着,便站起来就要走。
袁惜娴闭上眼睛,默了一会儿,便问已经绕过屏风的薛氏:“父亲都要不来,您怎么要的来?”
薛氏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是啊,那丫头精怪的很,他都要不来,她怎么要?
袁惜娴没有回头看薛氏,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每一年年底与大伯清账都很顺利的,可是今年,前几天老太太还说父亲没有手足情,与大伯斤斤计较,我想,娘也应该明白了,今年家里的事情变化太多了,与往年大不一样。”
袁惜娴淡淡地说着,薛氏站在那里,全都仔细地听到了耳朵里。
这下子,薛氏是彻底明白了:“好啊,原来是这样的。”
她的目光阴冷起来,自己今日在袁有仁那里受到的怨气,总算找到了害她受苦的源头了,袁有德这个白眼狼,还有袁滢雪那个不省心的贱种。
朱氏在和风堂里院子里坐着,旁边放着一个药炉子,院子角落一个两个婆子在劈柴,不时向对方挤眉弄眼,其中一个努努嘴,示意朱氏旁边的药炉子,她小声地说:“可药可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个婆子也压低了声音说:“可怜见儿的,一个明明有男人,一个明明有亲爹,却像是孤儿寡母似的,那一位只跟那边的过日子,这边的母女,就是我们都看不过去。”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低,朱氏闪着炉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不禁看了过去。
两个婆子正在扯闲话,正主看了过来,其中一个顿时就有些慌了,旁边一个看不过去用胳膊怼了她一下,小声叽咕:“怕什么,她又不是我们的正经主子,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要是离了这里,到哪里都比这里强。”
那慌了的婆子一听,眼前就是一亮,两人又笑起来了。
柴火也劈的漫不经心,半天也还是旁边那一点。
朱氏有些茫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从前,这都是袁滢雪的待遇,她在泰昌老家的素心园里,就是寄人篱下一般被人人嫌弃下人取笑的。现在,这种事情,叫她与她的女儿们同样的尝到。
“老奴去教训教训她们。”钱嬷嬷气不过。
朱氏淡然了:“随她们吧。”
药熬好了,朱氏亲手盛了,打算叫袁喜莲喝药。
院门口来了一个面生的媳妇子,急躁躁地跑了来:“大太太,我家太太有事找你,你快点去吧。”
也不行礼,跑进来就是这么一句。
钱嬷嬷忙问:“那你哪一个院里的?”
媳妇子一脸焦躁,急着要走:“是太太屋里彩霞叫我来传话的,哎呀,我还有事儿呢,行了,我不等你们了。”
说着,就转过身急匆匆地去了。
钱嬷嬷顿时气的脸色涨红,一旁桂香哑巴似的,只低头端着汤药。
朱氏想了想,想起了是谁?她脸色露出笑来:“哦,是二弟妹叫我去呢,那彩霞是她屋里的人。”
前几日才出去相看,今日来找她,八九不离十是说这个事了。
朱氏忙叮嘱了钱嬷嬷:“你小心看着姑娘将药喝了,我去去就来。”
“老奴记着了。”钱嬷嬷应着,看着朱氏急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这么去了。
钱嬷嬷不由心里叹气,当年在泰昌县,太太见客还要换身衣裳呢,现在,什么讲究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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