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对袁有仁知之甚多,便知道他不耐烦了,而她也很想知道,袁博文口里的生存大事是什么。只因为袁博文在她眼里,就是泰昌县的一个书生,接触到的层面太过狭隘,他的生存大事,能是什么?
她心里不悦,面上却是笑着的:“侄儿有话尽管说就是,何须跟你二叔这般客气。”
袁博文很满意薛氏这种“很上道”的态度,便流露沉重的表情来:“二叔,二婶,你们还不知道吧,四妹妹她……她……”
袁博文嘴里的四妹妹,众人都知道说的是袁滢雪。
如今袁滢雪这个名字简直是家里人的一根刺似的,提起来,就想起被扎时候的疼痛来,庞老太太与袁春芳,以及苏氏,袁惜慧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袁惜娴却是察觉到了一点危险,因为袁博文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且还深藏悲痛。
“她什么?”薛氏表情都有些紧张,袁滢雪真是家里的煞星,什么事有她掺和,都好不了。
袁博文一副有口难言的纠结样子,把表情沉痛的脸,转到一边去:“她把家里的矿山给卖了!”
“什么?”袁有仁一愣,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因为一时迟钝,反应不来,反而是僵住了。
薛氏是知道家里两座煤矿的,家里钱财的大头都是从那里来。
袁滢雪,她这是动了家里的根基啊,一棵大树之所以能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靠的是强大的根系在维持。
“老爷?”她慌了起来。
袁惜娴也不由捏紧了拳头,不过她却没慌,她是女孩儿,将来要出嫁,带走的只能是丰厚的嫁妆,而不可能是矿山,所以,她关注的还不是这个。
袁滢雪卖了煤矿?
庞老太太后知后觉,她忙问袁博文:“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钱,那钱呢?”
袁博文来不及说话,就忙问袁有仁:“老二,钱哪?”
钱哪?
袁有仁脸色涨红,眼发白,身体忍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把那个孽女,给我抓过来!”
他几乎嘶吼起来,目眦尽裂。
她拿走了铺面上所有的现银,也就罢了,反正存到了聚贤钱庄里,她也拿不走,花不了,他就姑且当是自己存的,迟早还是他的。
可是,她敢卖了煤矿。
不对,他忙问袁博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袁博文忙说:“二叔,我也是后来才从魏家二老爷的儿子魏八郎那里知道的,有两个月了,可能还更久,说不定得是年前的事了,魏八郎说他父亲年前来过京城,回去的时候特别的高兴。”
听到这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早就卖了的,众人还蒙在鼓里。
“我的天啊——”庞老太太突然一声嚎哭,眼皮一翻倒了下去,她以后的荣华富贵还有没有?她芳儿的嫁妆还有没有?
“娘,娘?娘,呜呜。”袁春芳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扶着老太太,却和老太太一起倒在罗汉塌上,身边的珍珠锦书等丫头手忙脚乱地扶两个人。
“娘。”一直沉默的袁有才急忙扑了上来。
苏氏惊得站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去请大夫来呀,二哥!”袁春芳已经急哭了起来,冲袁有仁大声喊叫着。
薛氏身形晃了一晃,想说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
还是袁惜娴扶住了她,命周嬷嬷:“快去请济仁堂最好的大夫来,快去。”
周嬷嬷慌的急忙去了。
袁惜娴扶着薛氏重新坐回在椅子上边,眼神暗暗地扫过昏迷的庞老太太,心里暗道:老太太她千万不能有事,就算有事,她也不能死在现在。
一时,袁滢雪已经来了,就看到泰德堂乱作一团。
袁有仁脸色煞白,看着她的眼神,像凶狠的饿狼,随时要撕碎了她,十分可怕。
薛氏则对她咬牙切齿。
“你这个孽女,我打死你!”袁有仁突然从椅子上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轮起巴掌扇向袁滢雪的脸。
“二哥,你要做什么?”袁有才大惊失色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他高举的胳膊:“滢雪她还小,不懂事,你有话好好说。”
袁有仁狠狠地要推开袁有才:“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这个孽女,真是要气死我了,你快放手!”
“不行,她还是个姑娘家,经不起你这样的打骂。”袁有才架住他的胳膊,顺势将他狠狠一推,推回到椅子上坐下了,冷眼看着他:“二哥,现在可不是打骂孩子的时候,老太太她昏过去了,现在不是应该担心老太太?”
袁有仁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脸色涨红,只得气狠狠地转过头,看着昏迷的庞老太太。
袁有仁安静了下来,因为他暴怒而胆颤心惊的袁惜慧等人,也都放松了起来,眼神却都看向缓缓落座的袁滢雪。
袁惜慧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她:“你就不害怕吗?”
袁滢雪眼神正看着被袁有仁薛氏等人围绕着昏迷不醒的庞老太太,听得袁惜慧这样问,便含笑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害怕?”
她语调十分随意,一点没有紧张的意思,袁惜慧就愣了。
袁惜柔也是忍不住,小声说:“你把矿山卖了?你也太大胆了吧,这应该很不得了的事情了,你看刚才父亲都气成什么样了,老太太都气晕过去了,你,你就不怕等一会……”
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刚才父亲都气的要打人了。
那个举动,那一巴掌打下来,不是打肿脸那么简单的吧,真是太可怕了。
袁滢雪摇头,惊讶地看着她:“我自己的东西,难道我没有处置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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