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除旧岁。
临安城中灯火灿烂、热闹喧天,城外同样也是欢庆的海洋。
东郊新城区域,虽然大多数地方都还是工地,却也生活着三四万户人家。
他们住的都是统一搭建的临时屋,用水泥砖和水泥预制板如搭积木一样建成,宽两丈、长三丈、高九尺,方方正正如火柴盒一般,就算一家有五六口人,也能勉强住下。
坐北朝南,十二间一排,基本上,户主就是建筑营中同一班。
是的,为了便于管理,燕王府采用军中编制来组织建筑工,每个营构成一个居住片区,方正整齐。
房屋虽然简陋,但足够遮风挡雨御寒冷了,对于原本大多数是流民的百姓来说,没有什么能不满意的。
燕王给了他们优厚的工钱,所以屋里的陈设用具,都是各家自行添置的,大多都是燕王府下属工坊生产的,物美价廉。
平日里,不管是在建筑营上工的,还是在工坊里做事的,都有集体食堂供应伙食。
各家中六岁以上的儿童,不分男女,都必须送到蒙学中,每月缴纳一贯钱,一日三餐敞开吃。
至于年纪太小的儿童,以及行动不便的老人,如果家中无人照顾,有专门的托管园,每月也只要一贯钱。
另外,这些临时居住区中也有商业区,提供各色商品及服务。
之所以没有采取全部包揽的方式,一来是工人都有稳定收入来源,二来也是尽可能让闲散劳动力发挥作用,三来是让工人们手上的钱流动起来。
如此既可以促进经济发展,又能保持社会活力,以免变得僵化。
于是,为燕王做事的工人们赚得多,花得也不少,成为深受临安商贩喜爱的消费群体。
这过年期间,工人们都得到了前二后五共七天假期,给自家购置了充足的年货,虽然吃不了食堂,但各家也有炉灶。
一班十二户人家搬出桌案椅凳,在屋前摆成一长溜,然后你家几个菜,他家几个菜,凑成大型年夜饭,几十个人围坐着,其乐融融。
在室外,即便边上摆了不少煤炉炭盆,其实也是冷的,可人们的心头却是火热,菜凉了就再热,要的就是这个气氛。
穿上新衣的娃子们,吃上几口就跑开了,成群结队寻着空地玩起了烟花炮仗。
炮仗隆隆声中,酒足饭饱的人们对眼下的生活感慨万千。
“去年除夕时,咱一家四口还缩在漏风的窝棚里,分食两个杂粮饼,怎么都想不到还能过上这有酒有肉的好日子。”
“嗐,那时连还能活几日都不知道,哪里敢想什么酒肉……”
“就是啊,别说咱们遭了灾,啥都没有了,就是没遭灾前,我也从来没有尝过酒味。”
“哈哈,俺们也是,要说碰上运气好,还能抓些小虾小鱼打打牙祭,算是吃过肉,可这酒哪是俺们庄户人家吃得起的。”
“真是做梦一样啊,咱们现在这日子,都不知道遭多少人羡慕哩。”
“前日我进临安城去瞎逛,人家看我身上穿着建筑营的衣服,一个个都热络得很,还有人问我有没有成家……”
“有大王在,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没错,老头子我起个头,大家都斟满酒……举杯……为大王寿!”
“为大王寿!饮胜!”
众人齐声大贺,酒到杯干。
随即,仿佛点燃了火线,整片居住区都爆发出贺祷之声,“为大王寿!饮胜!”
相邻居住区纷纷响应,然后似乎整个东郊的天空都响彻着,“为大王寿!饮胜!”
空气中飘荡着的喜庆和祝福,和硝烟味一样浓。
在这万家欢乐的时刻,一驾马车却孤零零的在东郊马路上徘徊。
马车里,钱小胖只能委屈的坐在地板上,只因钱朵觉得他会把座椅压坏。
堂堂钱家继承人,受到这种不公待遇,却只能忍气吞声。
“阿姐,咱们这团圆饭不吃,又不在家守岁,会不会被爹爹打死啊?”
“你怕了?”
“怎么能不怕,就算不被打死,跪祠堂也是很要命的……”
“那你回去啊,我又不拦你。”
“城门早就关了,你让我怎么回去?”钱小胖愁眉苦脸。
他们从家里偷偷溜出来,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都在这路上溜达一个多时辰了。
再溜达下去,可就到明年了……
钱小胖瞄了一眼板着脸的钱朵,实在忍不住,“阿姐,你要是想和殿下一起过年,咱就赶紧去啊,在这兜圈子算什么事嘛。”
“谁说要和那混蛋过年了,我,我就是觉得家里闷,出来玩玩……”钱朵一如既往的嘴硬。
“我的姐姐诶,都和你说过了,多半是你自己误会了殿下的意思,见都没见过的人,殿下怎么会喜欢呢?明明没有的事,却非要自己生闷气,何必呢?何苦呢?”
钱小胖摇着头,深深感觉自己这个姐姐似乎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尤其是沾上燕王的事,总是会生出一堆古怪的情绪。
“瞎子都看得出,你在殿下心中,就算排不了第二,也能排第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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