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廷听了之后,有些难过。
“此事你莫要告知瑾宁。”陈国公看着他,眸光灰暗,“想起这些年,我着实是心中有愧,我做错太多太多了,害了我挚爱的人,也害了我唯一的女儿,人之将死,反而看清楚了许多事。我这个女儿啊,注定不凡的,平安公主跟我说,太后很是赏识她,有意让她投军,哎,怎么说呢?我自己就是武将出身,我的孩子能投军,我心里当然高兴。可若太平盛世还好,若有战祸,她要领兵出征,我怎么能放心?”
“是的。”靖廷想说会保护她,但是,在战场上凶险异常,他会尽力却不一定能确保护得住她。
陈国公看着他,继续道:“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极力阻止她投军,唯有这样,她才会安全,她就那么几年,我希望她能过得安逸一些。”
靖廷沉默了一下,“我极力,但是未必能劝得住,若入营是她想要的,我不会阻止她。”
“但是危险啊!”陈国公急了,“你是为她好,你是阻止她去送命,闺阁女子,只需要在夫君的宠爱下过活就成,不需要到战场上去卖命。”
“我相信瑾宁知道怎么样才是对她最好的,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有大志,有理想,我不能扼杀她的理想,岳父,这点我不能答应你,但是我会转达你的意思。”
陈国公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我以为你真疼爱她,却不料,你没把她的生死当回事。”
靖廷严肃地道:“我自然是爱她的,也把她的生死当回事,但是,若我的阻止让她不开心,不快活,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有她想去做的事情,我会支持她去做,我能做的,就是尽一切的能力去保护她。”
陈国公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想法?”
靖廷看着他,“岳父,我问您一句,您投军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杀敌,护国护百姓,建功立业!”
“但是有可能会死!”
“国难当前,区区一条命何足惜?”陈国公严肃地道。
“杀退敌人,凯旋归朝,您心里高兴吗?骄傲吗?”
“自然高兴,自然骄傲!”陈国公遽然道。
靖廷点头,“是的,若瑾宁也需要这一份骄傲,需要这一份成功感,我该阻止她吗?”
陈国公一怔。
他只是爱女之心,单纯地想要她好好地活着,没想过更深层次的问题。
他轻轻道:“这个以后再说吧。”
叹息一声,道:“若她要投军,如今已经是飞凤将军了,势必要应对朝堂之争,我在朝中多年,碌碌无为,可也看到了一些,朝中如今是有太后镇着,看似和平,其实,背地里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是从不曾消停的,你们若是入朝,记住我的话,跟着靖国候和你父亲的步伐,不管他们做什么,不问对错只管跟着就成。”
“不管对错?”靖廷不理解了。
“他们不会走错,因为他们有人指引,明白吗?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他们错了,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凡事,都得看清楚了再行,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纰漏,才不会被人揪住把柄,朝中为官,步步如履薄冰,你要谨记我的话。”陈国公看着他道。
“明白了!”靖廷点点头。
在国公府吃了午膳,两人便奔赴下一个娘家,甄大将军府。
甄大将军府的热闹盛况和国公府比起来,简直就是过大节。
门口早就有甄少将们候着,新人刚下马车,便把靖廷给拉走了,对瑾宁就是一句话,“陪老太太去。”
瑾宁哭笑不得,“哥哥们不是要听我讲东浙的事情吗?”
“有妹夫说就行了,你虽打了东浙王府,可妹夫是把整个兵器库摧毁了啊,当然是妹夫的故事比较精彩,你的那点功绩,留待茶余饭后慢慢说。”
靖廷急道:“我这还没给老人磕头呢。”
“不着急,先说故事!”众人拉着他就走。
瑾宁怔怔地看着,忽地似乎飘来小表哥的一句话,“先说洞房花烛夜的故事。”
瑾宁摇头,一群小流,氓!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一大群家眷拥簇之下,她笑意盎然,看着她的宝贝孙女跑过来。
瑾宁扶着她的手臂,“这么冷的天,怎出来等?快进屋里去。”
“他们说你来了,我就琢磨那么久不见呢?”老太太笑着,神情甚是愉悦。
不过,她随即站定,往后看了一眼,“靖廷呢?”
“被哥哥们拉走了。”瑾宁没好气地道,“我都喊着说要去给老太太磕头,就是不放人。”
“让他们去!”老太太豪气地说,“年轻哥儿和我老太太也说不到一块去,陪着你来就成。”
“怎么就不能?老太太还年轻着呢。”瑾宁卖乖道。
“嘴儿甜!”老太太高兴地道。
拥簇进去,老太太坐下之后,瑾宁等舅妈和长辈们也坐下,便跪了下来给大家行礼。
大舅妈笑着道:“快起来,这地上冰冷,回头老太太要心疼了。”
瑾宁笑着起来,坐在老太太的身边。
“外祖父和舅舅呢?”瑾宁问道。
“在厨房里,今晚,你外祖父说要亲自给你烤全羊!”大舅妈笑着说。
二舅妈叹息,“看到老爷子和老太太这紧张劲儿,我只恨自己没这么福气,生不出闺女来。”
老太太笑骂道:“怎地?是说我老太太偏心不成?”
“就是偏心!”二舅妈嘴巴一撇,故作吃醋道:“五郎他们回来,哪里有这阵仗?还烤全羊,鸡屁股都没吃上。”
老太太笑着道:“行,今晚鸡屁股谁都不跟你抢,都给你二房吃了。”
说完,对瑾宁道:“咱宁儿吃鸡腿。”
众人哄堂大笑,老太太这偏心的罪名算是落实了。
烤全羊,颇有漠北风味,甄大将军今晚拉着靖廷,只喝三杯,也不摆祖父威势,他一把年纪,知道以武力永远镇压不住年轻的灵魂,他要以德服人,同时卖惨。
“你知道,宁儿自小被人丢在了庄子里,无父无母长大,在庄子里是备受欺凌,好不容易回到京中,父亲糊涂,继母恶毒,她也是吃尽了苦头才有今日,你若辜负了她,老夫剁……多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啊!”
靖廷听着这文路不通的话,猛地点头。
甄家四郎说:“祖父,您就放心,九弟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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