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朝会本来是两件事,但在大将军马醇被贬以后,对于青衣城的商议像是一件添头,没如何商议,就决定了由镇西将军崔行远领军二十万,荡平青衣城。
而对于大将军的职位,则由骠骑大将军李南接任。
退朝之后,众人恍惚着不能平静。
谁能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秦谊和马醇竟然会相继‘告老还乡’?
从今往后,大周两大辅政柱石都以不再。
朝堂之上,只剩下南岐一人,如日中天。
一些人感慨着南岐的手段高超,短短两个月,便砥定了如此局面。想想都不由得为南岐的手段感到恐惧。
幸好……幸好南岐看来也不是残暴之人,虽然迫使马醇和南岐离开朝堂,但都只是让他们告老。
如此也算是宅心仁厚。
这样想着,大家心里才安稳几分。
一些人则是志得意满,打算去丞相府表功。
不管心里如何看南岐这个人,这个时候,没人愿意因为不去而被丞相大人惦记。所以一大群人出了宫城之后,浩浩荡荡的冲向丞相府。
其中最为热切的,自然是高琦。
但他们到了丞相府之后,只见丞相府大门紧闭。连个守门人都没有。
看着紧锁的大门,他们只能遗憾的离开。
而此时,南岐正在宛州城外的洛水河畔,祭奠死去的秦谊。
马醇不知道秦谊已经死了。
他却是心知肚明的。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
所以,他今天没去上朝,倒不是为了马醇的事为难,而是心中愧疚。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秦谊的地方,之后,也曾数次跟着秦谊来到这里,纵谈古今。
直到后来,他位置渐高,事务渐忙,才没有与秦谊一起来这洛水河畔听涛煮酒。
但他对这个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始终尊敬有加。
哪怕是在他当上丞相,朝堂之上的地位,甚至高过了秦谊,私下里,他依旧对秦谊执半个弟子之礼。
说起来,他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秦谊的鼎力相助。
除了最首先将他推荐给还未成年的王子姬环为侍,还包括了在姬环上位的过程之中,全力相帮,甚至最后当上丞相,也是秦谊在朝堂之上,以一己之力,压服众人。
但这样一个刚正不阿,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半师半友的国之柱石,就这样死了。
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中。
他摆上香坛,点上清香,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磕下去。
直起身,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说:“秦大夫一生,为了大周,殚精竭力,功勋卓著。对于南岐,更是恩重如山。没想到,最后大人却死在南岐手中。”
“南岐罪该万死。”
“只是,南岐十七年前,已是死人。大人遇见的南岐,不过一个复仇的恶鬼。”
“此生,南岐早已许人。辜负大人良多,难以弥补。”
“若有来生,南岐以死相报。赎今生之罪。”
大雪之中,风声呼啸。
青烟四散,如同鬼魂的指责。
南岐就这么跪在大雪之中,久久未动。
方圆数里,都被戒严。
他就这么放心的流泪,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涛涛的洛水自责难舒。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才站了起来。
就桌上的酒倒入洛水之中。
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他呢喃自语:“公主,你不会怪我的。”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风声凄厉,河水滔滔。
无人回答,他却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十七年前,他已经立下了誓言,为了报仇,负尽苍生又如何?
只是……有些人,终究是不该死的。
而此时,大将军马醇也回到了‘大将军府’。
再过几天,大门上的匾额就会被撤下,到时候,或许会重新挂上一个‘马府’的牌子。
他叹息一声,但却没有多少难过。因为他相信,用不了几年,‘大将军府’的匾额,终究会重新挂起来的。
倒是大将军府的那些下人,满面悲戚的,如丧考妣。
他们都是依附于‘大将军府’这可大树上的蚂蚁,现在大树倒了,也不知到底会有多少蚂蚁,随之遭殃。
管家马季,原来是大将军的亲兵,现在从外面回来,向马醇禀告道:“那些人一下朝,就都去了南岐府上了。”
他脸上半是讽刺,半是愤怒的说道:“咱们马家,现在还没倒呢。一个个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转庭换户了。”
听他这么说,马醇心里的那点不忿倒是淡去了不少,反而笑道:“年,这么多年还看不开,人走茶凉,不都一向如此吗?”
马季见大将军还能笑出来,越发气不顺,道:“可这也太快了点吧,礼义廉耻,总该还顾着点吧。”
马醇真的笑了出来,道:“好了,这天下间,为了往上爬,有几个人还记得这些东西的?”
他看着愤愤不平的马季,又问道:“丞相府呢,怎么说,就这么让他们进去了?”
马季的脸色这才好了点,道:“倒是没有,丞相府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他们也就出去了。”
马醇点了点头,道:“这南岐啊,还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今早的朝会,他就没去。”
马季冷笑道:“不过虚伪无耻,假仁假义罢了。你看这才两个月呢,赶走了秦大夫,现在又把老爷你给赶出来了。”
关于两个人的计划,马醇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现在也没有解释。反而警告道:“那是大周的丞相,不可无礼。”
马季压下心中不满,勉强道了一声:“是。”
马醇也没多追究,而是抬头看着门外。
下人们吵吵嚷嚷的声音,甚至传到了这里。
显然是下人们也知道消息了,不然以大将军府规矩的森严,原来哪里会出现这样的事。
马季皱起眉头,想要出去管束。
但刚跨出两步,便被马醇叫住了。
他说:“算了,随他们去吧。过几天我们就回老家了,他们在闹,又能闹出什么?”
马季想了想,道:“是,这几天,我看看哪些人吵闹,到时候走之前,将他们发卖出去。”
马醇点了点头道:“好了,下去吧。”
马季所说的,正是他想要交代的。这么多年来,他对这个管家,甚至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多放心几分。
马季出去后,马醇看向大门外飘飘洒洒的大雪,呢喃道:“南岐啊,我能做的,都做了,之后就看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让大周真正的重振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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