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我在海城住了一晚，在宾馆的房间里，我再次拨打了那些曾蓄意拨打过的电话，这一次我不再隐瞒，如实相告，还很坦然地向他们打听关于杨耳的近况。

他们一个个都发出叹息声，为我和杨耳的分手感到惋惜。

我却反而没有那么伤心了。

时间已过去几个月，花开又花落好几次，败了的花被覆盖进泥土，新的花又会再长出来，再没有什么不是时间能冲淡的。在公司里，每次看见花开的时候，我都会说这是一次全新的开始。

只是人的代谢比花要慢很多很多。

最后我总结，顺应实世才是王道，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前不久还有人向我要了你的号码。”学生时期与我要好的章小婉语在电话里讶异道。

我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柳汉东，或者他的朋友。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算是缘分尽了吧。”我说的时候有些看破红尘的意味。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打听他呢？”

我一时语塞。

这自相矛盾的做法也难怪别人会这样想。

“我知道，感情的事嘛，总有谁对不起谁，你不愿说，我也明白的。”章小婉体谅道。

没错。爱情终究是讲你情我愿，一方不愿便要散场的事。

“或许，是为向他要一场告别。”我望着窗外的霓虹灯轻叹道。

海城的夜景十分美丽，在我的眼里却变十分落寞，什么事，什么景还是要看心境而来。

“告别？”

“虽然分手了，可我还是想听到他亲口告诉我实情，想要一个完整的告别。”我把最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听了我的话，章小婉很感性地脱口而出：“我明白，这叫精神洁癖。心中的执念若不解开便很难看开，也很难解脱。”

章小婉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也解开了我魂牵梦绕的困惑。

精神洁癖——彻底又精准地概括了我所有的症状。

我终于知道心中的执念到底为何物：就是为了一场完整的告别。

“交给我吧，我来帮你打听。”章小婉充满责任感地说。

她和苏月一样，有一颗热心肠，也都有侠女的风度，我遇见了很多的好人，我真是何其幸运。

刚挂断电话，我又接到了柳汉东的来电。

“你还在海城吗？”他开门见山，毫不含蓄，“明天我出院，晚上想请你吃顿饭。”

“为什么？”我也不绕弯子。

“谢谢你来看望我！如果不请你吃顿饭，我难以心安。”

“你太客气，其实我并不是只为来看你。”我也心存他意，并不是纯良无公害。

“哪怕有一丝情意也足够。”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好再拒绝。

我想，他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深情又执着的男子，只是输在了先来后到上，如若慕青依先遇见他，恐怕就没杨耳什么事了。

果然，再次见到他时，完全证实了我这个想法是多么正确。

他已经恢复了往昔正常人的精神，衣着得体，眼眸有神，温文尔雅，和昨天躺在病床上的人简直判若两人。曾信芳说得一点也不夸张，他曾是无数女生爱慕的对象。

然而，他的眼里只有慕青依，他们也曾爱得轰轰烈烈，羡煞旁人。可惜，慕青依却不识得如此郎君，共度余生的人终究不能是他。

我敢断定，他的爱一定比我的深刻，我的对杨耳的爱是落入心底，与之镶嵌，他对慕青依则是如烙印般地刻进心里，要不然他也不会绝望到用死亡来诀别。

他该是多难忘记那些过往，他的心和身体该是有多痛。

他朝我走来，风度翩翩。

竟让我心生一种“愿尘世善待他”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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