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山川过雨晓光浮,
初看江南第一州。
路绕匡庐更南去,
悬知是处可忘忧。
宝钗静坐片刻后,起身去找母亲,恰巧遇到哥哥也在。那薛蟠正和母亲论功请赏,见到妹妹进来就说:“妹妹,这回不说哥哥的不是了吧。看看这些包,喜欢哪个就去拿。以后都是咱们家的货了。”
薛宝钗依偎在薛母怀里说话:“你也别太兴了,总要收着点。另外,既然和人家搭伙做生意,论理该请人家过府一叙的。你怎么打算?”
薛母摩挲着女儿说道:“还是我儿想的周全,该着请请人家。互利互惠达成双赢,你们的爹对这话赞不绝口。直说非有大胸襟者,断断说不出来这番话。咱家老爷轻易不夸人,看来啊,我的蟠儿是遇到贵人了。”
薛蟠哈哈笑着:“我等着薛兴回来呢,总要看到实处了,才好相请不是。”
薛母连声赞叹长进了。此时下人回报,薛兴回府了,老爷让大爷过去一趟,有话说。薛蟠有些期期艾艾不想动,宝钗笑话他一见了爹就没胆了。薛母也安慰着没事,或许老爷夸你呢。
莺儿小脸放光的进来行礼。宝钗一愣:“怎地这么快?”
“小姐啊,您去看看吧。保准您没见过的新玩意儿。老爷看过之后赞不绝口呢。”
薛蟠一下子精神起来:“又是李公子的玩意儿吗?呵呵呵呵,我老薛也该转运了。我这就去见过爹,让他也看看薛家长子的能耐。”说完撒腿就跑。
宝钗搀着母亲一起来至院中,看到了那辆人力车。莺儿紧着说:“哎哟哟,跑的是又快又稳。最最难得是,还有帘子挡着。谁家的女眷出门都不用怕的。”
薛兴躬身等着主母问询,宝钗眼睛一亮问道:“薛管家,这是什么?”
“这是李公子送给薛府的礼物,此物唤做人力车。前面一个人拉着跑,后面坐人拉货都可。”
宝钗围着车转了一圈说道:“我虽不懂,但也能看得出心思巧妙,别出心裁。”扶着扶手上去坐了坐,又看看脚边的铃铛,用脚一踩“铛铛”作响。
薛兴连忙解释道:“这叫做车铃,它一响,前面拉车的就知道了。”
宽大软和的车座确实挺舒服,两边还有暗格,能放些随身的东西。头顶是个篷子,莺儿乖巧的过来把帘布放下,再拉上拉链,扣好垭口,果然遮掩的严严实实。
忽然车子一动,宝钗好悬喊出口。就听自己妈妈喝道:“你妹妹还在里面呐,要是磕了她,仔细你的皮。”
薛蟠混不在意,拉起来就跑:“我让爹爹看看去。妹妹坐稳了,绝对摔不着。”
一路上,清脆的车铃响彻薛府。不多时来到中堂,宝钗就听哥哥说道:“爹,我把车拉来了。真是不难,也不重。来个婆子试试,哎哟!妹妹快下来!”
宝钗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拉开车帘钻了出来,两个踏步就站在了当地。
“见过父亲。”一个短须的中年人慈爱的看着她。“免礼了。你哥哥就是胡闹,没有吓到你吧。”
“不妨事,确实坐的稳当。看来这车还真是可行。”
薛父手里拿着契约说道:“这车就留给你用了。人家不是只来卖车的,是来开车行的。”
薛宝钗紧走几步,拉着爹的胳膊仔细的看。那上面写着金陵车行试行办法几个大字。“车行?是要它跑遍金陵吗?”宝钗到底眼界不凡。
“还得是我的女儿啊。一眼看明白了根由。不过,据为父来看,这位李公子很有可能要车行天下了。不管你是买他的车,还是和他一样做车行,都要从他手里拿货。这样一来,别家就想仿造,也要一两年后。嘿嘿,一步慢步步慢。谁知道两年后,人家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薛宝钗心中荡起波浪,听闻那位公子和我年纪相仿,怎地就有这样的胸襟和眼光,最最难得是,这些事务全都出自他手,有他在就不怕别人撬了行去。
薛蟠不管这些那些,就等着他老爹发话。薛兴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薛家主正好问他:“薛兴,你来说说,出资多少,占股多少?”
“回老爷的话,李公子说不用我薛家和王家出现钱,他用车入股占四成,剩余六成两家平分,只要两家的所有铺面放开给他销售。”
薛父点点头,这才是做生意的眼光。薛家最值钱的不是金银珠宝,恰恰是金陵省的大小商铺。那是两代人辛苦所得,也是薛家的根本。
薛蟠却指着一处问道:“这朝廷采购也要算他一份吗?”
薛兴答道:“他也不要,不过他另有指定车型,造价略高。也是能和街面上跑的车区分开来。”
薛父哈哈一笑:“是个大才,蟠儿啊。这等人,才是你要结交的。趁着今天,你就亲自去拜访一下,记住不要失了礼数。库房里挑些礼物,也不知道这小公子喜好什么?”
宝钗神色一动,暗暗想试探一下他。拉着哥哥去挑礼物,其中几样着重嘱咐,一定要把李想的反应告诉她。薛蟠连连称是,这才放过哥哥,又想着王姐姐给介绍来的,再准备一份给她也送去。
若是李想在场的话,肯定会叹道,白富美的标准啊。
他在写信给师父师娘并小师妹。把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说个明白,给师娘的信中还专门提到了傅山公,千万叮咛要好好看病,林家无后可不行。他记得贾敏是有个儿子的,三岁时夭折了。现在有他在,还有妇科儿科圣手在,一定不会让林家无后,也不会让贾敏亏了身子早逝。
他这信刚刚写完,薛蟠和王仁就联袂来访。李想仔细打量了一下日后的薛霸王,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个青春懵懂的小胖子。
瞅着三大车的礼物拉进来,李想有些头疼:“王兄,薛兄。这是做什么?咱们可还没赚钱呢,就这么破费?”
王仁笑呵呵的说道:“别客气别客气,以后就是一家兄弟了。我那爹娘可是把我一顿好夸,就连舍...弟,也是说你不忘故人。”这些礼物大都是薛家的,他家在王家可算不上能出挑的。全指着李想给他一条金光大道呢。
薛蟠有点虚李想,你道为何?个子高高挑挑,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王家妹子说他杀人不见血,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天地良心,这本是小儿女的怨言,听到他耳朵里,就变成了杀人的魔王。
他也恃强斗狠,可是杀人却没想过。尤其是这种纵横江湖,勇斗悍匪的侠客,绝对是他这个年龄男生的心中偶像。
王熙凤做梦也没想到,她的一番话就给李想收了个迷弟。
“李兄弟,我老薛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这些东西都是家妹帮着挑的,用来谢谢你的赠车。”
李想连看都不看,拉着他俩的手的说道:“以后常来常往的,少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老薛你就带瓶酒,老王你带俩菜,我这再炒几个不就得了。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啊。”
这江湖做派最能契合薛蟠的脾气,张着大嘴哈哈直乐:“我就说李兄弟是个爽快人,偏我那妹妹还说你心思灵透,让我收着点脾气。你看看,这脾气比俺都爽利。”
王仁尖着嗓子喊道:“舍弟也是这样说的,李兄弟眼里不揉沙子,让我少耍滑头。”
李想嘿嘿冷笑,你们两个坑妹的玩意儿,不给你们改了,我就白来这一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想开了正题:“我此次来金陵一是奉了师母之命,襄办王家女与贾家二郎的亲事。二来吗,也是要在这金陵开个买卖,添点进项。二位的情形我已尽知,无非是有志难酬。正好我来了,二位可愿意和我共襄盛举?”
王仁乱拍胸脯:“我早就想一展手脚,可叹上有老父母要我奉养,下有幼妹要我看护。生生的把我拘住,使我有志难酬!”
薛蟠喘着粗气嘶吼:“我呢!还不是一样!都说我是呆子,早晚有一天让你们认识我薛大爷。”
李想感慨一番,谁还没个中二的时候。就是这青春期没有调教好,一个个的人不成人鬼不成鬼。
薛蟠期期艾艾的说道:“内个贤弟啊,王家妹...”刚说到这,王仁一阵的咳嗽。薛蟠急忙改口:“王家没忘记你的恩情,特地让我和王大哥前来拜访。随便提一句,你杀了几个人?”
李想一愣:“干嘛问这个?”薛蟠一缩脖子不言语了。
李想不会多想,顺着意思聊呗。天南海北的女人家让他比较了一番,听得那俩个土鳖直流口水。什么东甜西辣南嗲北咸,这两个没出过门的哪知道真伪,只恨认识他太晚。
李想又详细的和他俩谈谈这车行如何赚钱,这包如何卖成爆款。那些不存在这个世上的销售手段,听得王、薛口水直流。
薛蟠决定先开一间旗舰店,也要试试这车模的理念。
王仁则决定把他家的铺子改成专卖,销售经理要好好挑选。
就在他们三个人畅想未来之时,几辆马车进了甄府。甄三公子亲自迎接,让进书房后,卢子实一把拉住甄三公子的手臂说道:“祸事来了!”
甄瑺淓屏退左右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卢子实言道:“那王家死鬼临终前,暗留遗书,并对家人说道,若是有人保她们娘三一世的富贵,这遗书便不现世。若是被人欺凌家财两空,就把遗书送进京城,交给王子腾,为他家报仇。现而今,那王家子女都在林府的车厂过活,想来用不了多久,这遗书就该现身了。”
甄瑺淓大吃一惊,钱都捞回来了,能到还要送回去?“你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卢子实喝干一碗茶说道:“你有所不知,最近扬州城里,兴起了一种新的浴室和马桶。而这偏偏也是林家的产业,据查实,都是林如海的弟子所谋划。我的一房小妾缠着也要弄一套,结果干活的小子里,就有王家的漏网之鱼。我将他抓在手里,这才得知原委。不成想,那些工人随即报官,硬生生把那小子给带回去了。我这才连夜过江,问个对策。”
甄瑺淓跺跺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死手吧。”
卢子实连连摇头:“三公子有所不知,那工厂外松内紧,我派去的人手,全被当成盗贼关在了盐道府。那里可是林如海的地盘,我连进去都难。”
甄瑺淓紧皱着眉头思量,卢子实说道:“我打听到,林如海的弟子如今在金陵。我们要不要...”
“容我想想,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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