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胜日寻芳泗水滨,
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
万紫千红总是春。
就在这通州码头上,林黛玉一杯水酒酹了涛涛河水,又替家母谢过诸位,这才次第渐去。荣府的婆子们也不敢催促,只看着林管家的示下。忽然,一辆黑油马车顺着轨道前来,车前高挑着“敕荣国公”的字样,停到眼前。车帘一挑,人未到语先来:“竟是我来得晚了?妹妹可在?”
黛玉凝神细瞧来人,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粉面含春,丹唇似火,一身素锦的衣服,更衬得身量苗条,体格妖娆。
林之孝急忙说道:“这是你琏二哥的夫人,琏二嫂子。也是荣府的管家娘子。”
来人眼一翻说道:“我自与妹妹说话。什么嫂子,我娘家名,唤做王熙凤,与你师哥早就相识了,你叫我姐姐就可。”说着过来拉住林黛玉的双手上下打量。口中啧啧作响。“我说这风流探花郎怎地如此,却原来有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师妹等着呢;果然是风流婀娜,自有气派,这才是大家小姐的样子。”
黛玉急忙叫了声姐姐,王熙凤笑语盈盈:“这声姐姐好,等你那可恨的师哥回来,也让他叫我声姐姐听。来来来,家去。你那丫鬟呢,一并上车。”
黛玉不明所以的就被安排上了车,王熙凤打开车窗对那些婆子小厮说道:“仔细东西,磕了碰了不打也不骂,自己掏钱补上就是了。”
雪雁闻言噗嗤一笑:“这位奶奶好爽利的性子,这办法就和我家一样。”
王熙凤关上窗户对她们主仆二人说道:“这原本就是你家的法子,是你师哥给了我。原来我又打又骂也不成个体统,忽然想起这个法子,试着一用果然好使。现在她们老实着呢。”
黛玉忽然问道:“姐姐既管着家,想必事情多杂,怎么就来特特的来接我。这让黛玉如何担得起。”
王熙凤笑咪咪的说道:“原本不该我来,可是我瞅着不像个样子,就拉着他家的马车来了。你别多想,好好的住着你的。有老太太在,谁还能把你怎么着。”
不多时,到了荣国府前,赖大早早等候,笑着问道车里:“二奶奶可接到林姑娘了?哎哟,老夫人问了多次了,快快进府。”
王熙凤在车内说道:“后面有各家的奠仪,直接给妹妹送到后院去。”
赖大一愣,急忙低头看看自身,连忙说道:“林姑娘勿恼,是我怠慢了。但容我一刻。”
林黛玉低头想了想,又瞧着王熙凤打量着她,轻轻说道:“外祖母年事已高,不可太过,徒惹悲伤就是我的不孝了。雪雁,你替我看赏。”
王熙凤冲她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一声开门,荣国府正门大开,赖大喝到:“荣国公外孙女回府,闲杂人等退避!”小厮们垂手而立,几辆人力车载着王、林二人去了后院。
后院内,史太君早已得着消息,就对王夫人说道:“淑清啊,你可给我这女儿准备着呢?”
王夫人一愣,邢夫人接口说道:“放心吧老太太,我都备下了,就等着姑娘来了。”
王夫人急忙说道:“备下了备下了,只是实不知京中也有林家的亲故。我赶紧备谢礼去。”
贾母眼含泪花说道:“哪里是林家的亲故哟,是那个混小子的人脉。也得亏着他还想着他师娘,不枉我的敏儿疼他一场。”
正哭着呢,门帘一挑,鸳鸯说道:“林姑娘到了。”
贾母急忙起身望去,一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随着人群走进正堂,一双多情目红着眼圈看着她,忽然下跪口中唤道:“外祖母,玉儿来了。”
贾母颤巍巍过去抱在怀里,哭到:“我的心肝啊!你那狠心的妈妈不要我了,从此咱娘俩过活吧。”
廊下人闻言无不伤心落泪,一时间哭声四起。王熙凤急忙帮着劝慰,渐渐的才缓了过来。
老太君拉着手,一一指认说道:“这是你大舅母。”
邢夫人抱过黛玉说道:“还不曾谢过我那妹妹呢,就...”
王熙凤急忙拉住:“夫人啊,别招老太太了。喜欢林姑娘,就把金的银的都给妹妹。”
贾母呵呵笑着说:“先来见过你二舅母,不理这个破落户。”
黛玉和王夫人见过礼,又和大嫂子李纨见礼。
贾母说道:“这姑娘们出来吧,姐妹们相见相见。”
碧纱橱内转出来三个姑娘。一个肌肤微丰温柔可亲,眼含笑意的叫声妹妹。贾母说道:“这是大舅母家二姐姐,叫迎春。”
黛玉双眉一挑,笑着说道:“这位姐姐观之可亲,与我甚是投缘。”
贾母又指指一个削肩细腰顾盼神飞的姑娘说道:“这是你二舅母家的妹妹,叫探春。”
还有一个身量未足双眸湛湛的小姑娘,贾母说道:“她是四妹妹惜春。是宁府大舅舅家女儿。”互相厮认过,大家归座,丫鬟们上来斟茶,雪雁急忙接过,伺候自家小姐。
众人品度这林家小姐,言谈举止让人忘俗,有着一段自然风流态度。
贾母指指王熙凤:“你琏二嫂子你是见过了的,难得她有心去接你,那些个哥哥们没一个尽心的,小心着李四维打上门来。”
王熙凤起身笑道:“琏儿上差去了,特意的嘱咐我接好林妹妹。我和他说,用得着你,要不是你先定的亲,我早就和妹妹见面了。”
邢夫人笑骂她:“你啊,总这么呲着他,他心里能好受吗。”
贾母却说道:“这才是凤丫头的大气,和那混小子一个脾气。还是凤丫头好,知道哄着我,那小子气完我就跑。这下好了,他师妹可是在我手里了,看他怎么办。”
黛玉知道这是说师哥,连忙起身:“我待我师哥给老太太陪个不是,他就是这个样子。娘亲在的时候,也被他气的不轻。他娘俩在一起说不过三句话,就要吵起来。现在想想,真是又好笑又难受。”
贾母叹口气沉默下来。
迎春问道:“妹妹可读书?”
黛玉答道:“倒是有个西席,今朝一并来的。他原也姓贾的,还做过一年的知府。”
迎春又问:“妹妹可学棋?”
黛玉答道:“竹诧先生给开的蒙。”
探春问道;“那字呢?又是谁教的。”
黛玉答道:“西溟先生捉着手练得。”
惜春眨眨眼:“姐姐,你的画也有人教吗?”
黛玉浑然不解这三姐妹是何意,只得老实说道:“是绳孙先生教的。”
探春哈的一声抱怨起来:“李大哥枉费心思让我们学这琴棋书画,却原来还是比不过你。江南三大家轮流教出来的才女,我们如何比得过。”
黛玉眼波流转,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赌约?”
探春一拍巴掌:“好姐姐,正是如此!他言道只要能赢你一样,我们就可去他铺子里随便挑一件东西。”
黛玉掩住嘴笑道:“这有何难,且不说我是否真能全胜,单是为了姐妹们,我就全输又能如何。”
三个人大喜起来,小姑娘家热络着说话。
不一会儿,可人来回事,林姑娘的行李全都归置在了梨香院,问问是那位大丫鬟主事儿,核对一下。
雪雁笑眯眯的迎过去喊声姐姐,可人说道:“猜着就是你来,扬州一别也有一年没见了,真真是长大了不少。”
贾母又指着一个丫鬟说道:“这个是鹦哥,我早为你备下的,正好和她俩伺候你。”
鹦哥上来认主,黛玉说道:“我母亲身边有个姐姐叫做杜鹃,今日外祖母赐我丫头,我就叫你做紫鹃可好?”
紫鹃磕头谢过,站在黛玉身后。黛玉心想,师哥已经替我安排周到,却不知他现在何处?
山海关外,李四维带着一个百户的兵丁矩阵而列,手里举着千里眼说道:“怕死的赶紧跑,要是能跑过对方的马匹就算你赢。”
众人哈哈大笑:“人死鸟朝天,神机营不做这没卵子的事儿。”
李过言道:“大人,他们在做什么?”
李想放下千里镜说道:“分兵堵我们后路去了,没有火器,全是弓箭。咱们一力降十会,用车弩先扔掌心雷,再接正面三段射,二百步内让他们死干净。”
号角响起,一群鞑子呼啸而来,堪堪跑进五百步内,天上飞来十几个铁疙瘩,还来不及分辨,就凌空炸响,前锋突进的十几个被一扫而空。惊马乱嘶,鞑子怒吼,三百步开始张弓准备骑射,又见对面一阵白雾升腾,啪啪作响连绵不绝。这支打草谷的前锋就此死绝。
李过百户大喝一声转向,黑洞洞的枪口瞄向后路,一个首领模样的鞑子喝到:“这是什么火器,怎地如此犀利?”
下面人喝到:“他们装填的慢,冲过去杀!”
几十匹马再次奔腾而来,李想坐在车里对一位公公模样的人说道:“不去开两枪收几个人头吗?”
“哎呦,那可谢过都事了,我这奏章也好写了。不过,史爵爷那里怎么说。”
李想给他倒杯水说道:“先别管他,就说路遇鞑子,击退之就行了。这冰天雪地的,能跟上来就不易。”
听着外面炒豆似的枪声,公公端起茶细品:“若是我朝边军,全换成这新火器,何愁边关不靖啊。”
李想呵呵两声:“那对面也就有了这火器了。差不多了,喝了这口茶,你我收人头去者。”
公公嘿嘿一笑:“都说李探花是个人精,此话果然不假。夏内相可是再三嘱咐咱家,跟着您一定能立功。果然不假啊,我们东卫也该见见鞑子的血了。”
二人出了车,上马抽刀,呼喝一声迎着几个摇摇欲坠的鞑子而去,血花四溅,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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