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胡尘犯阙冲关,金辂提携玉颜。云雨此时萧散,君王何日归还
伤心朝恨暮恨,回首千山万山。独望天边初月,蛾眉独自弯弯。
正月初一,宁国府开了大门,自贾母起人、文、玉、華四代同堂,拜了祖先牌位后,在荣国府摆了宴席。
先遥祝了贵妃的芳辰,又拜了贾母的高寿。热热闹闹的过这个新年。惜春瞅个空,拉着贾敬说了自己的事儿:“非是女儿埋怨哥哥和侄儿,也不是这府里怠慢了去。实在是想念林姐姐了,我也有她的书信相邀,但让我去住上两年,等着这园子好了再回来的。”
贾敬摸摸自家女儿的头顶说道:“也是怪我疏忽了这些。想去就去这有何难的,只是一路上的风霜你可想好了。”
惜春言道:“我可跟着政叔一同前去,路上不就有了照看。”
贾敬老怀甚慰,嘱咐道:“临行时来道观一趟,我有书信交给你带走。”
二人这才回转厅堂,又去热闹吃酒去了。
未央宫内,太上、太后与忠义、忠顺坐了一桌,天子无嗣,只有皇后一人陪着,也在饮酒作宴。
众嫔妃们早早磕了头就让她们散去了。
王安破例坐在右下首一张小几前,任由几名内侍伺候着酒饭。他与李想回了云中后,就打马奔回京城报了战况。这才方有此刻的殊荣。
谈谈说说的就聊到了李想头上,天子忽然问王安:“王大伴,这李想可有王霸之心?”
王安眼皮都不动一下的回道:“圣人此刻要是让他回归乡里,他恐怕更为高兴。”
天子笑而不语,王安稳如磐石。
而李想此刻才真正享受了人间的温柔,自从腊月二十九回了乌海后,他就没出过屋。真正过上了饭来张口,红袖添香的日子。
一身的烫伤燎泡,还有那不知何时添加的新伤旧痕,可把黛玉的心疼的要死。直嚷着要看看伤痕。
李想嘴里说着早有大夫包扎好了,手却诚实的把自己脱得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也不能怪他作怪,那烫伤可不就要降温处置才对吗?
黛玉又羞又气,怪他不尊重,疼他一身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脏净,又用温水细细的擦拭一遍,李想才能干干净净的躺在锦被之中。
妙玉等他们都收拾好了,才拿着药进来看:“莫怪我,实在是看不得那些。我给你带了药。”
李想笑话她道:“当年就是为了这个爱干净的性子,被我用一桶热水就擒住了。还改不掉吗?”
妙玉羞红了双颊,把药给了黛玉,坐在床尾问他:“还讲这些做什么?此刻还不是沦落到了泥淖里。”
李想莫名其妙,黛玉闻着药味说道:“你不是要在乌海城北开一个湿地吗?那里成了她的了,前几天发了性子跑过去看,积雪之下倒是有几分意趣。可是车却陷了,回来就嚷嚷说是个大泥塘。”
不理哈哈笑着的李想,却问妙玉:“这是什么?闻起来怪怪的。”
妙玉说道:“獾子油,治烫伤最好不过。原本味道更怪,宫中的太医们就加了蜂蜜。直接涂在外面就好。”
黛玉放心下来,笑着问李想:“此次死里逃生,可有感悟?”
李想回来后和她说了那奇异之梦,黛玉当时就扑进他怀中痛痛哭了一气,这才将多日的郁闷之气发散了出去。
此刻又问,想必是安妙玉的心。
李想示意黛玉将他慢慢搀起来,靠坐在床头说道:“非是我莽撞,亦不是为了什么封侯拜相。只是为了这汉家江山、汉家文明。你们可知这鞑子又称后金的,是个什么路数吗?”
紫鹃端着一碗鸡头米羹进了来:“说是只能进流食,雪雁就给做了这个。快尝尝。”
雪雁也在后面嘟着嘴说道:“找不到新鲜的鸡头米,凑合着来吧。唉~~~要是在姑苏老家就好了,酒酿圆子、银鱼蛋羹都是可以吃的。”
妙玉也来了兴趣,直嚷着她的梅花雪也没得收了。黛玉接过碗轻轻吹几下,喂着李想吃:“要雪这里还少吗?偏偏要什么梅花雪,自己种几株才是雅趣。”
李想瞧着这一屋的温香软玉,这才觉得此生足矣。眉开眼笑的听着她们说话,迎春带着丫鬟袅袅婷婷的进了来。
果然是与贾府不同了,身量颀长,眉分双彩,更难得是曲线玲珑有了风华。一进屋就笑着开口:“你们猜,谁又要来?”
李想接过碗自己吃着,黛玉给他掩上些被子说道:“我先猜猜,宝姑娘还是惜姑娘?”
迎春谢过紫鹃的座,说道:“咦?居然中了。快说说怎么猜的?”
妙玉也离了床尾,坐在塌上,接过雪雁的茶,一双眼不离李想左右。
黛玉瞧着她们坐的有趣,抿抿嘴角说道:“宝姑娘想来却脱不得身,必要有个借口才行。惜姑娘就不用了,妙玉想着她来做女史,正好和岫烟一对。”
迎春笑语晏晏:“竟然全中!大姐姐这位贵妃要省亲,家里忙乱着盖园子。惜春妹妹实在不耐鸹噪,要和二叔一起来。哦,二叔做了宁夏大学的学正。”
李想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迎春说道:“说是过了这年就下来。”
妙玉问他:“可有关隘?”
黛玉接过空碗放在一边,听着李想说道:“李过和柳湘莲破了兵部的案子,工部也难逃追责。此时让他出京,也有那位贵妃的面子。宁府的敬老爷怕是也有手尾不干净,急着把惜春送过来避避祸事。具体的还要等惜春来了再说。不过政公此时出京,恐怕也有化缘的意思。”
迎春脸一红,就低下头去。黛玉轻轻拍了李想一下,对众人说道:“家大业大的,开销也大。又不善开源节流,真真到了关节上,可不就是如此了。此为我等戒。”
众女齐声说是。
李想笑起来:“你们平时就是这样子吗?”
妙玉白他一眼,站起来说道:“也是不早了,让他歇着吧。这一身的伤,也不知能换了什么来?”
黛玉送着诸人出门,和迎春说着话:“有备无患才是,你裁度着府里的余额,不用动公中的。可有了成算?”
迎春舒口气说道:“尽是够了的,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富饶。谁能想到林县主竟有百万余财,更别提公中了。这要是让我家里知道,恐怕全都扑了上来。”
黛玉正色和她说道:“怎么说也是你我的家,真有了为难之处,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你我也要尽心。”
迎春让她留步,莞尔一笑:“我却想着把这园子分了卖。我也有不少体己了,尽够着买个院子。”
林黛玉哈哈笑起来,推着她走:“活脱脱一个凤姐姐来了。快快离了我这儿!”
司棋跟着小姐回了房中,问道:“不是给贵妃盖的院子吗?怎么分着卖?”
迎春净了手说道:“又能回几次?平时就这么空着?必有后文。”
司棋又问:“那我们也能回去住?”
迎春喝口茶,悠悠的说道:“李大哥的差事是三年一议,平日不可回京。你算算,盖好了园子,岂不正是三年后。林妹妹那时正是二八的年华,当今赐婚正在那时。可不就要回去了。”
司棋又惊又叹:“好我的二姑娘,真是算无遗策。你再说说贵妃省亲,为何不能今年就回呢?”
迎春眼波流动轻轻的说道:“若是没有龙种,她必不肯回。”
黛玉回了房,掩住门窗,这才掀了锦被,给李想涂药,温言劝他说道:“不要总是和那府里恼。那也是我的外祖家,舅舅真的上门来,我还能说不给?”
李想舒服的打哈欠:“贾家站队无可厚非,贾瑞、贾琮、贾芸这些旁支不也是在我这里吗?大家族惯会用这些办法,你外祖母静观风雨,只等着宫里那位怀上龙种呢。可惜,她老人家算错了王子腾,更看不到那王子胜。据柳湘莲的消息,京中军火都是天津卫下的海,一路北上,在辽东下的船。王子胜恐怕早已和鞑子勾连再一起了。”
黛玉问道:“刚才你还未说完,这后金真有吞并江山之意吗?”
李想慢慢合上了眼睛说道:“原本是没有的,那片天地够他们生存的了。可架不住我们自己败了江山,这要是不拿,对得起良心吗。”
话音落下,竟睡了过去。也是身体劳累过度,养伤养病也要多睡才好。
林黛玉给他盖好了被子,在他耳边说道:“尽你的心意去做吧,玉儿给你看好这个家。”
吩咐茜雪和雪雁,就在罗汉塌上给她铺好枕席,要守着师哥酣睡。雪雁自是眉开眼笑,要不是皇帝老子多事,自家小姐早就圆房了。
茜雪忙着收拾好,悄悄的问雪雁:“可还要告诉林大人吗?”
雪雁嘿嘿直笑:“若不是默许了,小姐怎能如此。倒是姐姐你可要想好了,既然想着另嫁,可有良人了?”
茜雪扭了她一把:“小蹄子乱讲。这几年怎么离得开。等着林姑娘进了门再说不迟。”
两个丫鬟挤在外间的床上,叽叽咕咕半天,才酣然睡去。
黛玉怔怔的看着师哥,想起了娘亲:娘啊,过年了啊。父亲和师哥都好着呢,玉儿更是心里欢喜。若是您还在,肯定要把我撵回屋里了吧。他又会和您些说什么呢?
想着想着,三更一过,睡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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