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龙灰头土脸一身臭汗回到食店,前来开门的郭艳萍一见,不由失声惊叫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难道又是盛达公司……”
“没事没事!”许文龙淡然回答道,“几个小毛贼而已。只可惜了这身衣服,又要重新洗一遍了。”
郭艳萍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说道:“看来盛达公司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要拆这片街区了。而且手段恶毒,无所不用其极。唉,老李死了,小胡成了植物人,现在你又……”
“我倒没什么,”许文龙拧着眉头说道,“三五个人还奈何不了我。关键是你,你也是听证会上意见最大的一个,和老李小胡一样,而现在他们都……”
“不要紧,”郭艳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陌生人不让进来,他们又能对我怎样呢?只是……只是静儿她爸爸的房子,我是无论如何不拆,就是死也不拆!你想想,这么一丁点安置费,连半套房子都买不到,以后叫我们娘儿俩去哪里落脚,又去哪里栖身?唉,只可惜市政厅被他们蒙骗了,一时间了解不到真相。而我们又无法走出这片街区,被那些该死的小混蛋日夜宁着盯着,见人就上去轮番恐吓威胁。唉——”
“慢慢来,不要激动。”许文龙安慰郭艳萍道,“要相信政府,要相信国家,相信事情总有一天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慢慢来?怎么来?”郭艳萍一脸激愤地说道,“那天听证会有关部门倒是派了个人过来。只可惜是桂副Boss的秘书,净说些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废话。主动权还不是在盛达公司手里,盛达公司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许文龙苦笑一声,只好避开话题说道:“现在所会也歇业了,反正也没事可干,我已向蔡经理请了假,从明天开始就在家陪着你,以防……”
“我一个孤老婆子用不着担心。”郭艳萍坦然说道,“再怎么着,他们也不会对我下手。倒是巴山情会所,万一有事了怎么办?”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摩托车吗?几分钟就可以到,误不了事。”
“那只有……只有让你费心了。”
“这说什么话呢?至少……至少在这非常时期,我必须尽力保证你的安全。”许文龙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义不容辞、责无旁贷的使命感,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沉默一会儿,他又关切地问道,“老李和小胡的事怎样了?警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郭艳萍叹一口气,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道,“增派警力,加紧调查而已。听说早被桂副Boss打过招呼,不过是摆摆花样、走走过场罢了,估计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相信他们吧。”许文龙口不应心说道。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滨洋这么大,流动人口那么多。如果真是有预谋害人的话,随便叫几个人作案,然后远走高飞潜踪匿迹,却又到哪去找呢?要知道盛达公司背后的环亚商社,什么样的人会没有?
沉默一会儿,许文龙又抬头问郭艳萍道:“你们有没有向市政厅反映?要是市政厅知道了这事,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唉——走不出这个街区啊,也没人敢用自己的生命去反映啊。寄去的申诉信又被那该死的桂副Boss压着。而那遭瘟的桂副Boss根本就和盛达公司是一路货色,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怎么办?”
“慢慢来吧,”许文龙叹着气说道,“也许领导到任时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他不可能任由那些小混混横行霸道。”
“等新领导来管这事的时候,可能黄花菜都凉了。事情已成定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自从老李和小胡出事后,这里早人心惶惶,惊恐不安,大家都绝望了,都在打点行李,寻找安身之处,准备搬迁了。”郭艳萍低着头愁眉不展,焦灼不安,流露出一股悲愤而又无奈的神情。一会儿,她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坚定地说:“总之,不管他们想怎么样,要做什么,我是不会搬出去的,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许文龙默默地看着一脸严峻的郭艳萍,一时不知说什么。他理解她此时的心情,理解她作为一个单身女人的艰辛。毕竟历尽沧桑劳碌半生的她,建设一个安稳的家不容易,何况还是饱含自己丈夫无穷心血的家?他轻轻对郭艳萍说道:“以后小心一点,尽量少出门或者不要出门。即使要有事要办,也得叫上我一起去。”
郭艳萍无声点了点头,一行泪水悄悄从眼里滑落下来,她轻轻摇一摇头,黯然对许文龙笑上一笑,带着憔悴孤寂的心情独自上楼去了。
许文龙默默看着她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的身影,眉毛不由拧成一股绳。白天和蔡振标对饮而坐的情景又悄然浮现脑中。
由于顾客锐减,生意清淡,使得会所门可罗雀,冷清异常,再不复往日喧嚣热闹的景象。个别员工见势不妙,也纷纷请假的请假,辞职的辞职,全都来了个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这让蔡振标更加郁闷难耐坐立不安,红润的脸色也变得阴暗晦涩,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真不是个东西!”蔡振标用力吞下一口白酒,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愤说道。
许文龙看了看情绪激动的蔡振标,小心翼翼试探着说道:“老板,按现在情况来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会所的前途问题。我觉得应该暂时避其锋芒,过一段时间再说不迟。毕竟这样犟下去不是办法,浪费资金不说,可能……可能还会有……”
“没什么可考虑的,”蔡振标斩钉截铁般地说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赵志华不是要我歇业吗?不是要让我关门吗?我偏偏要撑下去,偏偏要……”
“赵志华?”许文龙打断蔡振标的话问道,“赵志华什么时候叫你歇业关门?”
“就刚刚不多久。”蔡振标一听到“赵志华”三个字,不由无名火起,怒发冲冠,涨红着脸咬牙切齿说道,“五分钟前他打电话我,用一副和事佬的身份劝告我。要我知时务明是非,果断把会所转让出去……还假惺惺对我说,我年纪大了,钱也赚够了,该回家享清福度晚年了。不要最后客死他乡魂归异域,这样不值得更不划算。他妈的,什么东西嘛,威胁我吗?恐吓我吗?我一不偷二不抢,安分守己,奉公守法,他能把我怎样?杀人灭口不成?我就偏偏要把会所开下去。反正就像他说的一样,这些年来我赚的钱也差不多了,亏一点点算得了什么?就当是回馈社会做好事罢了。”
许文龙担忧地说道:“怕就怕他背后使绊子下黑手,用种种阴毒手段祸害人。为了达到自己卑劣目的,他们又有什么想不出来做不出来呢?创业街老李和小胡就是很好的证明。”
“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也听说了,他妈的,真是利令智昏、禽兽不如!”蔡振标闷声闷气说道,“正是为了防止他们伤害家人,今天我把老婆孩子全带这里来了。也幸亏我及早把房子给卖了,也省得我两头奔波,顾东不顾西。”
“这样最好!大家呆在一起更方便,更安全,就是出了什么事也更好照看。”许文龙听了,这才略为放了心。毕竟会所还有几个保安在,纵使那帮无赖有天大的胆子,谅他们也不敢随意闯进会所行凶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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