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太平洋第二百六十一章愁肠百结正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太阳斜照,摇摇欲坠,但热度依然不减,依然令人恐怖。阵阵热浪把整个滨洋烤得像蒸笼一样,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街道上照样人来车往,热闹非凡,人们并没有因闷热而停止自己匆匆的脚步。
许文龙虽然成功逃脱李向华的监视,但心里并没有丝毫开心喜悦之感,相反却显得异常沉重、异常失落。他神情沮丧,愁眉不展,驾着车在宽敞洁净、绿树成荫的街道上漫无目的行驶着、游荡着。像孤魂,似野鬼、如浮萍、若扁舟,虽然身处繁华闹市,却依然感到无尽的孤独、无边的寂寞!
唉,真是苍天作祟,造化弄人。曾几何时,因为有了梁诗绮,自己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幸福!花前月下,溪柳河边,携手相伴,喁喁细语,印下了多少抹不去的足迹,刻下了多少融不掉的记忆?尤其是她那欢快的笑声、深情的话语,还有那炽热的体温和甜美的馨香,是多么让人迷醉,多么让人眷恋!而就在这一挥手一眨眼间,所有的幸福快乐通通烟消云散、杳无踪迹,再也不复存在了,再也难觅其影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这又何等令人心伤心痛?这又何等令人心恸心碎?结束了,永别了!从此以后,天将不蓝了,云将不白了,花也不美了,太阳更不那么可爱了,世间万物都将蒙上一层恼人的黑暗阴影,都将变得那么可恶可憎又可恨!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怪得了谁呢?谁让自己妄自菲薄,心比天高呢?谁让自己不安安分分、踏踏实实做人呢?也不琢磨琢磨自己的身份,更不惦量惦量自己的斤两!一个从穷山僻壤山旮旯里走出来的楞小子,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雄厚的家财,甚至连个拿得出手的文凭都没有!却人心不足蛇吞象,妄想成为滨洋首富千金的男朋友,这不正象戚家军所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真是自不量力,自找苦吃。假如当初意志坚定,以朋友之心对待她;假如那天不带她去吃这该死的茶蛋,不陪她去那恼人的“兰馨公园”;假如从此之后对她敬而远之、避而不见,不再和她有任何瓜葛,又怎么会出现今天这锥心的痛楚、刻骨的伤悲呢?
许文龙心潮汹涌,愁绪万千,像机器人般驾着车红灯停、绿灯行、左绕右拐、七转八弯、没头没脑、无目标无方向行驶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街灯大亮,到处都是飘忽不定的霓虹彩灯,到处都是穿红着绿的靓男俊女。看着他们对对双双、勾肩搭背地喃喃细语、亲密交谈,许文龙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又是一阵伤感。他急忙加快车速,逃也似的避开那些如胶似漆的年轻恋人,试图找一个人烟稀少的清静所在,好缓解一下自己抑郁烦闷的心情。但这可能吗?在这人满为患的国际大都市,在这夜幕降临的大好时光中,哪里又少得了情意绵绵的热恋身影?哪里又没有酣畅淋漓的欢快笑声?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车停在海滨大道,静静站在那坚实护栏边,默默注视着脚下碧波荡漾的大海。
海风劲吹,渔光点点,墨绿的大海一望无际,和星光闪烁的蓝天交接在一起,让人顿感清新舒爽,心旷神怡。
许文龙收回目光,轻轻从口袋里掏出上午买的那对玉镯,拿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着。玉镯温软细腻,纯净无瑕,上面分别刻着“绮诗、龙文”两个字。字迹飘逸隽秀,动感十足,极富欣赏价值。
“看来再也用不上你们!”他叹了一口气,狠心要把玉镯扔到海里,好眼不见心不烦,但想想又觉得于心不忍,根本下不了手,唯有呆呆篡着那对玉镯,泪眼相看,无语凝噎,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处说起。
海滨大道上行人极多,往来不绝。谈情的,散步的,观海的,甚至还有夜跑的。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滞片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一下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许文龙,再各各带着迷惑不解的神情离他而去。
许文龙没去注意、更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含着泪不停把玩着那对玉镯,眼前油然浮现起过去和梁诗绮相逢、相遇、相知、相爱的情景。那一幕幕离奇曲折而浪漫温馨的巧合际遇,谁又能轻易放得下呢?谁又能轻易忘得了呢?记得她扮乞丐偷茶蛋时的无辜无奈的表情,是多么值得同情怜爱啊!记得她在“兰馨公园”的古怪举止和顽皮神态,又怎么不让人疑虑重重、迷惑万分呢?而她在卡伊拉遭受到的非人折磨和惨痛经历,又有谁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呢?还有她回国后带自己吃茶蛋、逛公园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以及自己了解到她那惊人身世后的骇然心情,无一不让人记忆犹新,刻骨难忘。至于后来和她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缠绵厮守,那可是自己打娘胎出来最甜蜜、最温馨的时刻啊!又怎么能说甩就甩、说忘就忘呢?可她,可她现在竟做出如此龌龊不齿的事情、如此教人心痛的举动,她心里还会有我吗?她还会有一丝丝内疚和不安吗?难道真的是女人心,天上云、是不可琢磨、无法理解的吗?难道世上女人的眼里真的就只有钱财和地位吗?即便她是一个如此富有的人也不例外!
看来李向华那张乌鸦嘴还真说得不错,看准了的女人就得先下手为强,迟则生变,犹豫不决就会被人捷足先登。可这样做有意思吗?强扭的瓜不甜,即使结婚了成家,如果她心里没有你,如果她觉得跟你在一起没有快乐,那还不照样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又何必要在各自心里带来阴影、增添愧疚?也幸好双方把持得住,彼此都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否则,事到如今却又如何收场?所以恋爱须谨慎,亲热亦有度,千万不可胡来一气。
许文龙凭栏而站,思绪半天,心里苦一阵、伤一阵、痛一阵、烦一阵,五味杂陈,无所不包,真是甜酸苦辣咸,样样满心间。
“小伙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心里有什么难解的疙瘩吗?”正当许文龙伫立海边心事重重、长吁短叹时,一个苍老而亲切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许文龙一惊,赶紧抬头一看,发现跟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面目慈和的老爷爷,正用关切怜爱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没……没什么,老爷爷,我只是想在这里看看大海……看看大海……”许文龙慌忙把玉镯放回口袋,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
“真没什么吗?我都在这观察你老半天了。”老爷爷用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着许文龙,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对他说道,“小伙子,我可跟你说啊,不管是失恋也好,还是生意赔钱也罢。总之,你都要想开一点,路还长着呢!可千万别像那些意志脆弱的人一样,生活中一遇到困难挫折,便往海里一跳。撒手而去,一了百了!双亲也不管了,孩子也不要了,你说他这样做对得住谁呢?在阴曹地府里不会感到愧疚不安吗?回去吧,回去吧,坚强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天塌下来还有高山顶着呢!”
许文龙看着那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心里不由一阵感动。虽说自己没有跳海轻生的念头,但面对他如此善言相劝,谁会无动于衷呢?谁不会心存感激呢?于是他赶紧说道:“谢谢老爷爷,我这就回去,我现在就回家。”
“去吧去吧,想通了就好。”老爷爷颤巍巍笑着说道,“无论如何,太阳还会升起,生活还得继续,明天依旧美好!”
“谢谢老爷爷,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许文龙对着老爷爷鞠了一躬,连忙跳上奥迪,鸣一声喇叭急急而去。
奥迪在宽阔的海滨大道无声疾驰着,一排排挺秀青翠的热带树木从窗外一闪而过。
许文龙全神贯注驾着车,脑海中不时回响着老爷爷那句感人至深的话语。是呀,生活还得继续,明天依旧美好!自己这又何苦自寻烦恼呢?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每个人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追求幸福、去追求快乐。既然她认为别人比自己更好,那就理应为她祈祷、为她祝福,为她能够找到自己的真正爱人而感到高兴、感到开怀!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结其中呢?为什么不抬头挺胸迎接美好的未来呢?何况她本来就和自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所谓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爱情又有多少能够修成正果的?大部分不都是无疾而终不了了之吗?
车子拐了一个弯,进入沿江路。久违的香河依然波光鄰鄰,依然游船如炽,横跨南北的香河大桥还是那么宏伟壮观,还是那么让人热血沸腾,只是昔日人来人往、香飘十里的美食一条街,而今却被铲为平地,空荡荡显得格外冷清、格外寂廖。甚至原本规模空前、灯火彻夜长明的“伊甸园”工地,除了几盏昏黄暗淡的路灯外,到处都静悄悄漆黑一片,完全失去了往日那加班加点、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怎么了?这不是天宇集团和梁氏集团联手开发的工程吗?怎么又停工了?”许文龙把车缓缓停在香河桥边,摸着桥上那粗如手臂的铁链,奇怪之极打量着冷冷清清的工地。
确实让人费解,按说天宇集团资金雄厚,技术无匹,匍一成立便自愿从梁景轩手中接过这烫手山芋,雄心勃勃要把创业街打造成一个集娱乐、休闲和高档住宅为一体的大型综合项目,而且还有梁氏集团从旁辅助,可为什么轰轰烈烈开了个头、搞了个奠基仪式、搭了一些水泥架子,就没有下文了呢?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许文龙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最后干脆自我解嘲般说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要说现在已和梁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就是回到从前,那些个大公司大集团的战略方针,又岂是你一介退伍小兵所能看得懂的?那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大富翁大老板了?”
看着那熟悉的创业街,许文龙不由又想起和蔼善良的郭艳萍来。是呀,要不是她的热心收留,自己现在又会怎样呢?能熬下去吗?能顺利找到工作吗?能有今天安稳称心的生活吗?是否还在为安身之所四下奔波呢?是否还得为一日三餐绞尽脑汁呢?唉,真是好人没好报,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竟遭到无耻凶徒的残忍伤害!这还有公道、还有天理吗?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凶手最终劫数难逃,都得到了应有惩罚、应有的下场。也可以算是多多少少给了她一点安慰罢!
时间悄悄流逝,月亮缓缓西斜,热闹的游船也渐渐减少,莺歌燕舞的香河不知不觉平静下来,只有那圈圈片片的微波依然在荡漾、依然在泛光。
结束了,回家了,生活还得继续,明天依旧美好!许文龙活动了一下又酸又麻的四肢,低头看了看紧紧篡在手中的“绮龙”双玉,半晌才咬一咬牙,闭着眼缓缓松开双手……
咚,玉镯脱手而落,一头扎入河中,眨眼间没了踪影,只留下片片飞溅的浪花和一圈一圈四下扩散的波纹,就像许文龙破碎的心一样!
“水葬”费尽心机买来的玉镯,“水葬”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虽说让人心存不舍甚至怅然若失,但许文龙还是像甩掉了紧套在身上的枷锁一样,一下子感到轻松无比、畅快无边。他轻轻拍了拍双手,昂首挺胸钻进奥迪,一阵风似的往“巴山情会所”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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