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虎加入到这个落难家庭之后,余雯丽的生活可谓丰富多了,也开心多了。再不会屁颠屁颠跟着许文龙转,再也无暇胡绞蛮缠给许文龙出难题。一人一虎几乎形影不离、片刻不分。吃饭不分彼此,玩闹花样百出,让一座孤寂千年的山洞无时不充盈着欢快的歌声,无时不回荡着酣畅的笑语。一句话,她越发乐不思蜀了,越发淡漠了流落孤岛的忧伤了。
许文龙当然不一样。他不仅无时不刻牵挂着生死不明的梁诗绮,还得强打精神,随时随地关注余雯丽的人身安危。因为他对不期而来的老虎始终抱有成见,始终怀有信任危机。为了摸清老虎的真实意图,以免余雯丽被它毫无征兆地加以伤害,他放弃了自己最主要也最重要的任务——每天上山守望过往船只。只抽空在山洞附近的高峰上竖起一根长木枝,作为岛上有人落难的信号标志。然而经过四五天不露声色地观察,许文龙到底没发现老虎有丝毫异常表现。它神态安详,脾性温厚,和一只普通家猫几无两样。无论余雯丽如何“驯导”它、“折磨”它,它都一如既往地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基本上连牙齿都没有呲一下,就更不用说突然暴发的愤怒嘶吼了。而且随着双方了解的不断深入,老虎对许文龙的态度也发生了悄然变化。不再对他虎视眈眈敬而远之,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亲近,越来越友好。有时甚至会主动躺卧在他身边,很享受似的任他抚摸与拍打。于是许文龙彻底放心了,不再禁止余雯丽远离自己视线,放宽条件让他们在山洞附近走动玩耍。不过要想进一步深入丛林,那是无论如何行不通的,不管余雯丽要求有多强烈、情绪有多激动。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许文龙虽则每天在山顶翘首守候,但依然没能等来半条舢板。这不由让他越来越焦灼,越来越绝望。而另一方面,由于余雯丽脾气倔强,说一不二,想干的事情就是撞破南墙也要干,所以时时在他面前施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手段,非要骑着老虎去巡视她的“领地”不可。许文龙迫于无奈,只得强忍心中悲痛,打算带她去密林中走一遭。不然天天吵吵闹闹的,再也别想过上安宁日子了。反正有百兽之王老虎陪伴,用不着担心其它猛兽的侵袭,只要多加留意树枝上、灌木中隐藏着的长虫毒蛇即可。
余雯丽目的达到,那股兴奋劲就别提了。蹦蹦跳跳,嘻嘻哈哈,主动洗剥食材,主动生火烤肉,殷勤为许文龙端茶送饭、擦试汗珠,一整天忙个不停,一整天乐个不休,夜色很深了也不想睡觉,仿佛小孩子过新年穿新衣服般激动极了。
第二天一大早,余雯丽便一咕碌爬了起来,大叫大嚷催促许文龙起床,好整理行囊上路。
许文龙拗不过她,只得皱着眉爬起身来,就着洞内泉水草草梳洗一番,把头天晚上的猎物扔回老虎吃掉,再逼着余雯丽饱餐一顿。饭后,他才背上足够多的烤肉,带上一应用具,也就是匕首、弓箭、标枪和背包,对着急不可耐的余雯丽挥一挥手,大踏步朝着洞外走去。
“出发喽,出发喽!”余雯丽嘴里吆喝一声,翻身跃上老虎背脊,双手抓紧虎颈皮毛,当头一溜烟冲了出去。
待许文龙走出山洞,余雯丽早在洞外恭候多时。她挺直腰板跨骑在老虎背上,一脸兴奋问许文龙道:“怎么走?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许文龙伸手往东北方一指,说道:“去那边山上看看吧。那个方向是我们的观察死角,说不定海上航道就在那里。”许文龙这次出门是经过反复考虑的,除了带余雯丽去莽莽丛林见识一番,更主要是想去山脉断裂处的“孤岛”上看一看,顺便在“岛”上观察几天。如能发现过往船只最好,不然则返回神仙洞,继续在神仙洞洞顶守候。
“好咧,起驾!”余雯丽双腿一夹,威风八面骑着老虎,遥遥冲向东北方山脊尽头。
“小心,慢点!”许文龙见状大急,慌忙迈步跟了上去。
丛林里草木丰密,藤蔓交错,根本无路可走,只有钻着空隙缓步前行。好在余雯丽有老虎当坐骑,用不着费力行走,悠哉游哉的倒也显得逍遥自在。而许文龙仗着鹿皮鞋护脚,走起路来也格外轻松自如,并未有丝毫不便。
两人一虎在密林中钻来绕去,迂回行走,其中滋味,非身体力行者不能言说。不过有一点倒很令人欣慰的,那就是安全。不仅安全,尤为显赫。正如余雯丽所言,骑虎巡林,飞禽肃静,走兽回避,如皇帝出游,钦差当道,简直庄严之极、威风之至,根本用不着担心突然蹿出的猛兽袭扰。相反,它们那种乍见猛虎之下魂飞魄散、亡命奔逃的狼狈样,却时时引得余雯丽拍手叫好、哈哈大笑。那神情,那模样,真是说不出来的舒爽痛快。
绕过一片倒刺丛生的荆棘,前方树木巨粗,间距很大,且纠缠倒垂的藤萝也较少,正是加快步伐赶进度的好路段。
余雯丽拍一拍老虎顶花皮,嘴里大喝一声:“小花快跑,我们到前面等他!”她在路上一直抱怨道路难走,枝牵藤绊,磕磕碰碰,不能尽兴奔驰。现在有如此宽松开阔的树林,岂不让她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老虎在她十余日的调教驯导下,也颇通人性。只见它尾巴一竖,嘴巴一张,呜的一声低吼,撒开四啼奋力向前奔去。
许文龙大惊,慌忙追着余雯丽大叫道:“别,不要,危险……”
正在这时,斜刺里唰啦蹿出一头硕大粗壮的野猪,拖着长长的獠牙东拱拱、本刨刨,嘴里哼哼唧唧地叫着,好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
余雯丽见状大喜,赶紧拍着老虎脊背疯狂喊道:“野猪,追野猪,小花快追野猪!”
老虎估计也是饿了,不等余雯丽发话,早已鬃毛倒竖,虎目圆瞪,嘶吼连连扑向凭空蹿出的野猪。
正在刨食的野猪闻声一看,顿时嗷的一声尖叫,返身跌跌撞撞狂奔而去,瞬间消失在丛林深处。
老虎奔跑如风,驮着余雯丽跟着蹿进密林,一路追了上去。
许文龙喝制不住,又担心余雯丽出意外,只有咬着牙拼命跟着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唤余雯丽道:“停下,快叫小花停下!别追了,很危险……”
喊不上两三声,前方树林里蓦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余雯丽气急败坏的求救声:“小花救我,快回来救我……”
许文龙心里猛地一沉,慌忙扔掉手中标枪弓箭,循着声音一路狂奔而去……转过五六棵巨树,跨越数十丛灌木,尖声呼救的余雯丽终于现出在他眼前。只见她身子悬空,离地三米有余,双手死死抱着一根横长的树枝,正哇哇怪叫着召唤小花回来相救。显然,得意忘形的她并没有注意到横亘眼前的危险,被纵跳奔跑的老虎留挂在树枝上。许文龙又气又好笑,赶紧跑过去张开双臂,对着树枝上簌簌发抖的余雯丽喊道:“跳下来,快松手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放心,决不会摔伤你!”
余雯丽低头一看,不由胆战心惊回答道:“不行,我怕。万一你接不准怎么办?摔断了双腿可不得了!这里又没药品又没医生,还不活活把我给痛死!”
“没事,你尽管放心,”许文龙用力顿了顿脚,轻声安慰余雯丽道,“这里的泥土很松软,草皮苔藓也很厚。即使接不住你,摔下来也保证没事。”
“你确定吗?摔伤了我可不依你!”余雯丽追问再三,终于眼一闭,手一松,呼地从树枝上堕落下来。
许文龙眼疾手快,夹手一抄,稳稳当当把余雯丽横抱在胸,再扶着她轻轻坐了下去。
余雯丽睁开双眼长吁一口气,随即又抚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哀嚎道:“死小花,臭小花,前面有树枝也说一声,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哎哟妈呀,疼死我了,真她奶奶的疼死我了,我差不多要闭过气去了!”
“没事,你只是胸口受到突然重创,轻轻揉搓几下就好了。”许文龙伸手欲要帮余雯丽推拿按摩,以助她活血舒筋缓解痛苦,但很快又意识到此举不妥。于是若无其事站起身来,板着脸批评她道,“叫了你别乱跑,这下知道苦处了吧。幸好树枝上没有其它断枝,不然你早像那条救生艇一样,被开膛剖腹挂在树上了。”
余雯丽闻言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摸着自己的胸口,张着嘴怔怔说不出话来。
“自己好好揉搓几下吧,我去把背包弓箭捡到回来。”许文龙看一眼心有余悸的余雯丽丽,返身朝来路走去。
嗷……一长串凄厉的野猪嚎叫声骤然响起,久久回荡在茂密的丛林上空。接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
许文龙把一应物品捡了回来,找一块隆起的土坡坐下,掏出背包里早已准备好的烤肉,对着逐渐缓过气来的余雯丽道:“小花已把野猪猎杀了,估计正在那里大饱口福。反正时间不早了,我们就趁着等小花的机会吃点东西吧,吃完好上路。”
余雯丽被撞疼了,且又吓得够呛,没心情吃饭,只苦着脸在一旁哼哼唧唧乱叫,还时不时责骂着鲁莽不懂事的老虎。可不是嘛,正当她激情高涨纵虎追猪的时候,却蓦然间胸口一痛,跨下一空,整个儿莫名其妙就悬在半空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许文龙没有理会她的苦痛与愤懑,一昧闷声不响吃着自己的烤肉。
约摸一个小时后,老虎才晃悠悠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咂着嘴心满意足趴在余雯丽身边。
余雯现脸一沉,指着老虎厉声责骂道:“死小花,臭小花,走路不带眼睛吗?这么大一根树枝都看不见?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死我?”
老虎听而不闻,眨眨眼睛舔舔嘴,怡然自得把头靠在自己前腿上。
余雯丽呆了一呆,随即又堆起满脸笑容说道:“好吧,既然你都向我低头了,说明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严重错误,我也就不再责怪于你了。记住喔,下次再不可以这样了。对了,那么大一头野猪就被你吃完了吗?你的胃口可真不小哟。”
许文龙笑着回答道:“这么大的野猪它一次是吃不完的,剩下部分会被它埋起来,留待饿了的时候再吃。走吧,以后长点记性,别再乱闯乱撞了。”说完,他便背起背包和弓箭,抡起标枪继续朝“孤岛”方向走去。
“讨厌,人家又没问你。”余雯丽双眼一翻,噘着嘴纵身跃上虎背,不紧不慢跟着许文龙往前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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