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解围(1 / 1)

这是众人在很多年后依旧还会记得的画面,那天傍晚天色泛红,像是被烈火炙烤般,有些刺眼,却并不闷热。

有俊朗少年穿过长长抄手游廊,迈过垂花门,飞扬的锦绿色衣角在主人的动作下,透过余晖灿灿发光。

少年站定,俊美绝伦的脸颊上带着浓浓笑意,一头墨发整齐的束进玉冠之中,狭长的凤目里闪烁着千万种琉璃的光彩,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无需他发声,便可以吸引所有人惊羡的目光。

暖锦却没其他人那般好兴致来欣赏少年的皮囊,几乎是在少年出现的一刹那,立时便傻了眼。

这人不就是那日在集市上碰到的登徒子吗?虽然当时便料定他出身非凡,可当看见他那件锦绿的朝服上绣着五爪行龙是,便是万万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王爷?

少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瞧了眼暖锦面上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心里异常的喜悦,笑意更浓的快步上前,向着皇帝跪地请安。

“微臣靳相容,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脸色稍有缓和:“是相容啊,起来吧!何时进宫的?怎么没人来通传呢?南陵王呢?”

靳相容谢恩起身,依旧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皇上可千万别怪罪旁人,全是微臣的不是,想着给皇太后一个惊喜来着,就递了牌子入宫,至于微臣的爹,八成还在路上呢,年纪大了便要走走停停,待到了估摸着都要入秋了。”

皇帝轻笑,他这个侄儿自小就没什么正经,文韬武略皆不成,斗鸡走狗却门清,为此,南陵王爷操碎了新,可偏膝下又只有这一根独苗,靳王妃拿这根独苗当做眼珠子,谁若是敢伤他分毫,她便要喊打喊杀的要拼命,所有,既打不得又骂不得,时间久了,愈发惯得他没边儿。

不过他这人也确实有趣,没什么王爷架子,经常和一众宫女太监打成一片,所以甭管主子奴才,对他都极为喜爱。

“你刚说的可是当真?”

客气过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皇帝突然发问,靳小王爷也不发慌,笑嘻嘻的向着暖锦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这话说出来真是没脸子了,前些时日在临安城的市集上偶然碰到公主,因着误会不小心结下了梁子,只是微臣自小顽劣,皇帝您是知道的,向着和公主开个小玩笑,就没告知公主微臣的身份。不过,小王爷刚才说的,同微臣记得的顺序不大一样。”靳相容说这话时脸不红气不喘,劳的暖锦都为他捏出一把汗来,不晓得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前几日微臣便扮了太监偷摸的溜进宫里,本想着给您一个惊喜,可没成想一进宫就碰见公主和抚穹小王爷聊天,瞅那架势像是生了不悦,微臣这才出手的,不过想来也是因为天黑,微臣瞧的不甚清楚,误会了小王爷。”

靳相容说的不清不楚,众人也听得云里雾里,皇帝不耐的摆了摆手:“宫规就饭吃了?果然出了天赐城你们便越发的没边儿,若是这般,下次全部留在皇城里背书去!罢了,皇太后好心好意的宴席被你们搅得如此这般,都各自罚俸三个月,回去自个儿好好的反省一下,再有下一次,全部拖出去挨板子!”

众人急忙叩谢隆恩,那些瞧好戏的嫔妃也晓得,皇帝这是不想追究了,毕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还真能拖出去挨板子不成?罚俸三个月?公主差银子吗?

皇帝脸色不悦,被闹了这么一下子,也没心思继续在这喝酒,瞧见皇后也是面露疲态,便一挥手叫众人都散了。

皇太后心里气极,本来好好地宴席,全被这几个人搅乱了,不但没能让皇帝展颜,反倒是生了一肚子气。思及刚才那一幕,她老人家也都瞧见了,什么九五之尊,说白了就是个护犊子的爹,年轻的时候护媳妇,老了又要开始护孩子。都说天家没有亲情,不过是没有百姓表现的那般浓烈罢了。

她看了眼靳相容,心里也不知对他是恨是谢,皇帝弄那么大的动静,全然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兴许,他也不尽然都是表面那般的一事无成。

不过她现在没心力再去考究这些,这个宴席劳的她心力憔悴,毕竟不如小辈,年岁大了,听着他们吵闹了几句就觉得额角发涨,象征性的说教了几句,便由着绾音搀扶离开了。

一场虚惊已过,待众人离去后暖锦才觉得膝头子发软,不管不顾的瘫坐在地,这像极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脱胎换骨后,发现连脚腕子都使不出力气了。

她下意识的去看岑润,没成想刚巧捕捉到了绾音临走前不安的看了一眼岑润,后者则还了一记‘放心,一切安好’的眼神。

暖锦心中猛然一抽,如果说之前他们眉目传情是自己的误会,那这次呢?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有如此的眼神吧?

她在这里为了他挺身而出,可没成想,到头来,她却不是那个他最想安慰的人。

暖锦坐在那里面色极度难看,一旁的靳相容瞧在眼里,呵呵一笑:“还看,再看真要被拖出去挨板子了,再说,本王的屁股可金贵得很,您可不要带累我。”

暖锦收回目光,心里依旧痛的无以复加,她斜眼看向靳相容,面色不甚友好:“原来是你?那日在市集中你就知道本宫是公主了?”

“那日还真不知道,如果知晓了,哪敢和公主抢东西。”靳相容一副畜生无害的笑意,低着头看着暖锦一副耍赖的模样。

哪敢?暖锦直犯嘀咕,就他这副样子,莫说是公主,就是皇帝,他八成该抢还是会抢的,不过无论如何,这次若不是他出来解围,怕不知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刚想道谢,余光瞥见岑润向这边看了,她几乎时下意识的一跃而起,在靳相容惊讶的目光下,拉住他的手娇羞道:“还好你来了,我都要怕死了,若不是你,父皇不晓得要生多大的气。”

靳相容不过也就是一瞬的怔愣,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岑润,这位大总管早已名震天下,即便远在南陵,他的名声也几乎是家喻户晓了。以前倒是见过面的,只不过那时也没甚留心过,如今再来看,气度和样貌确实能同自己一拼高下,只可惜出身却是天壤之别。

大总管正看向他们,面上依旧淡淡的,读不出喜怒,不过从细微的眼神还是可见他瞬间的惊讶。

靳相容暗自好笑,收回视线,回收勾起食指,宠溺的刮了一下暖锦小巧挺秀的鼻梁。

“就不该帮你。”

暖锦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动作闹红了脸,她不过十五六岁,在情爱方面虽然心思多了些,可实践方面还没什么经验,被人这样子当众举止亲密的挑逗,一下子还回不过神来。

几乎不过是在一瞬的功夫,靳相容眼前突然飞来一掌,毫不留情的打开他的手:“你少碰我妹子!回头本宫再找你算账!”楼玄宁脸色难看的紧,瞪了一眼靳相容,反手拉起暖锦就走。

“走!你给我回去问话!”

说完拉着还处在震惊当中的暖锦就走,徒留靳相容一个人在原地大喊大叫:“太子殿下,别太过则难公主,都是微臣的不是!”末了,还回过头送给岑润一记不明所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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