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碧华宫安静祥和,宫门下了钥,各宫的主子大多都已经在自己的院子歇下了,原本也同往常,可谁又能想到,偏要在今天娴慧妃惹出了岔子。
说来也巧,不得宠的娴慧妃是十年前选秀进宫的,她爹是个九品的芝麻官,再加上为人内向,不爱与人联络,所以自始至终都是不受宠的。可以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不过靠的是运气和熬时间罢了。
她这人平日里与皇帝没多少接触,所以也没甚感情,好在她向来安分守己,日子过得比较平静,只不过她有个旁的喜好,就是爱财。
甭管是金银珠宝还是名家书画,只要是值钱的,她都喜欢。也难怪,深宫寂寞,得不到爷们儿的宠爱,就总要找点其他的事做来打发时间。
而娴慧妃最乐意的事,莫过于将皇上赏赐的宝物收藏起来,每日闲来无事便要亲自清点一遍,只要它们都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小库房里,她就觉得异常的安心。这次即便是到碧华宫来避暑,她也要全部搬来,她在哪,宝物就要在哪。
今儿原是和每个平常的夜晚相似,娴慧妃用了晚膳后心情大好,决定要去小库房里看一看她的宝贝,结果一来二去的清点了不下五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一支翡翠玉头钗不见了。
按理说她位份尊贵,丢一支钗子也没甚大不了,可于娴慧妃来说,这便是天大的事,立时在自己的院子里又哭又闹,不但杖责了一院子的宫女奴才,更是扰的皇太后也知晓了。
皇太后听了只觉得脑仁子痛,想起来平日里这位蔫声细语的德行,又加之宫里对她的传闻,便没过多的指责,反而下了令:
“兹要是不惊扰了皇帝休息,便由得她查找。”
这位贵主得了皇太后的允许,更是发狠的彻查,先是各院子派人去问询,再是今日进出宫的太监侍卫,全部都要记录在册,挨个儿的盘查,大有不找出那支钗子便要誓不罢休的架势。
就是因为娴慧妃这般动作,不但闹得各个院子怨声载道,就连碧华宫的守卫不得已又比平日多了一倍。
暖锦摸清来龙去脉后真是叫苦不迭,谁能想到原是默不作声的主儿,因为一支钗子就要把整座碧华宫掀翻了。
正当她和靳相容一筹莫展的时候,适时出现的声音终于打破了紧张的局面。
夜色静谧,有墨蓝衣角泛着幽光缓缓出现,那人自暗中走来,步子很稳,不见半点慌张。暖锦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那人一点一点暴露在月光之下。
依旧是那身锦衣常服,他慢慢的站定,整个人立在那里,犹如瑶台谪仙,不染一丝红尘,遥远的令人无法看清。
他是好看的,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挑着弧度,不深不浅,一双凤目含着笑意,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度。
暖锦看的满心欢喜,见他笑了,她也忍不住唇角上扬起来。
她看上的爷们儿果然气度翩翩,万里挑一。这般齐全的人,可着皇城里挑拣,都没有第二个了。
靳相容站在一旁,见两个人在那大眼瞪小眼对视,颇有点眉目传情的意思,他有些不满的咳了一声:“咳,是大总管呀。”
岑润把视线转向靳相容,没有半分卑微的样子,却也不失礼数:“奴才见过小王爷。”
“免礼吧。”
“呦!是岑总管呀,有什么事您派个人来传话,咱们照办就是了,这三更半夜的,何必劳您大驾走一趟呢。”
侍卫一见来人是岑润,急忙讨好道,点头哈腰恨不得找来一把椅子让岑润坐下来歇歇脚。
笑话,这位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比有些主子可金贵多了,凡事陪着笑脸总不会错。
岑润点了点头:“上面的令,咱家不得不跑一趟。”他转过头看着暖锦“主子交代的事,都办完了?”
暖锦一怔,似乎没料到岑润会这样子说,好在她聪明,反应也快,急忙道:“回大总管,已经办妥了。”
“主子正等着你去问话呢,差事办的这样慢,这会子再耽搁,小心你的脑袋。”岑润说完又转头向侍卫“若是盘查记录还劳大人尽快,以免误了大事,惹得主子不悦。”
岑润的主子只有一个,侍卫不傻,他自然心里清楚。现在若是盘查了暖锦,明显是要得罪了大总管,更甚者,很有可能会惹恼了皇上,一个不小心,脑袋搬家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大总管说笑了,既然是为主子办事的,小的怎敢盘查,小兄弟快进宫随大总管去复命吧。”
说完侧了身,给几人让了路,岑润点了点头,率先回神向宫里走去。暖锦和靳相容对视一眼,随着大总管进了宫。
三人行至了一段路,见四处无人,方才停了下来。
岑润回过身,对着靳相容一礼:“还要多谢王爷一路对嫡公主的照拂,现下公主已经平安回宫了,就由奴才将公主送回去吧,再往里走,就是内院了,怕是王爷有所不便。”
靳相容站定,神情看不出喜怒,他笑了一下:“那就有劳大总管了,替本王将阿暖送回去。”
岑润刚才那番话,听似不过是客套罢了,暖锦没有听出什么不妥,可靳相容却是辨别出里面的心思。
岑润这样说,是在告诉自己,他与暖锦才是关系亲密,而自己只不过代为照料而已,就像是自家孩子去别人家串门子,双方爹娘见了,总要虚伪客套一番,多谢照顾、多谢款待云云。
靳相容眯起眼睛笑了笑,转向暖锦,怜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回去好好歇着,这几日乖乖的,以后得了机会,本王还带你出去玩可好?”
暖锦本觉得他这动不动就要动手动脚的毛病实在不妥,可刚要责难,一听他说还要带自己出宫玩,立马摒弃前嫌,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公主!”岑润略提高了声音“咱们该回清漪院了,陶陶一直很担心您呢。”
“哦,对对对,咱们得赶快回去,陶陶肯定要担心死了。”暖锦说完立即跳到岑润身后。
岑润向着靳相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便带着暖锦离去了。
靳相容半天也没有动弹,直到两人掩盖在夜色之下,再也瞧不见人影,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最初是有一点迷茫的,然后慢慢的夹杂着震惊,就那样沉默的站着,久久没有动作。
“呵呵,本王是疯了不成?”
岑润在前面走着,他的步子不算慢,所以跟在后面的暖锦自然觉得有些吃力,再加上醉酒的关系,她总觉得眼前发晃,好像有两个岑润走在她前面。
“喂!你走慢一点成不成?我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哪知岑润根本不理她,依旧自顾自的往前走。
暖锦碰了个软钉子,见岑润根本不理睬自己,索性耍赖起来,一下子跌坐在石地上:“你走吧、你走吧,我这会子头痛的紧,我要歇一歇。”
岑润终于停了下来,他没转身,依旧背对着她,似乎正在和暖锦赌气。
暖锦见此,又讨好道:“我真快头痛死了,现在全身都不舒服,你能不能走的慢一些,反正这会子都已经回宫了,也没了危险,你着什么急嘛!”
“你——”她不说还好,一说反而令他更加气愤,回过身,见她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半分公主的仪态,但瞧见她双颊酡红,气息微喘,岑润又觉得有些不忍,斗争了些许,只得走了回去跪蹲在她身边。
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的眉头一蹙:“您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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