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辰国素有除夕之夜吃饺子的传统,可南陵属于外藩,虽然沿袭了南陵的传统,可却是靳小王爷所不屑的,他不喜欢到了三更半夜才能吃饺子,觉得用完不消化,累得胃里难受得紧,并且这位主儿也向来不守岁,熬到那个时辰才能睡觉,实在损耗心血,所以只要是困了,便会爬上榻子呼呼大睡。
所以初恩来叫醒他时,他则以为亮了天。
“小王爷、小王爷。”
初恩的声音永远那般的轻柔,像是晨时的第一缕阳光扑散在身上般,暖意融融。
“嗯?”靳相容有些朦胧微醒,睁看眼睛蓬松的看着一脸担忧的初恩“天亮了?”
初恩摇了摇头,靳相容见此又向里翻去:“天没亮你叫醒我作甚!”
“小王爷快别睡了,嫡公主出事了。”
靳相容几乎是一个激灵的翻身而起,瞪了眼睛问:“出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不好了,听说守岁的时候吐了血,容太傅已经过去了,现在坤锦宫跪了一院子的嫔妃,看着那形容像是要坏事。”
“皇后娘娘?”靳相容有些愣怔“她怎么了?”
“具体的事儿奴家也不清楚,刚才来传消息的小太监走得急,奴家来不及细问,只说皇后娘娘怕是不好了,皇上和太子、嫡公主都守在皇后娘娘身旁,容太傅让您也快去。”
“本王也去?”靳相容更是丈二的和尚,他与容太傅不相熟,不过是见面点头行礼的交情,为何是他传自己过去。
初恩点了点头:“想必是容太傅知道您与嫡公主的关系,并且是已经指婚的驸马,若是皇后娘娘不测,怕是皇上会方寸大乱,到时候谁还能劝慰伤心欲绝的嫡公主?”
初恩说的让靳相容有些胆战心惊,听着倒像是皇后娘娘没救了般,不过一直以来她的身子不愈,也是宫里宫外众所周知的。
他急忙跳下床榻,说了句更衣,初恩便开始为他忙碌起来:“一会本王带着假苏进宫,你留在这吧,若是太晚了,本王就歇在如意苑了。”
“是,奴家知道了。”
夜色浓郁,漫天扬撒的雪花大的如同朵朵鹅毛,落在眉间眼睫,像是一瞬间就白了头般。
虽是除夕之夜皇宫上下里却感受不到半点的喜庆之气,反而每一处的宫灯,更显的诡异。
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传遍了皇宫上下,就连皇太后那里都派了绾音在坤锦宫守着,一有消息便立即回报。
皇后娘娘于皇上来说是独一无二,又不可缺少的,众嫔妃们虽嫉妒,却也恐怕皇后娘娘不济,没有了皇后的皇帝,怕是会彻底的六亲不认。
皇帝的怒火得不到平息,虽然不能立时处死嘉妃,可他依旧恨得牙痒痒,实在不能容忍有人竟这样诅咒皇后。
一院子的嫔妃又是磕头又是求饶,希望可以平息皇帝的怒气,可是皇上就这么立在院子里,虽然有这样多的嫔妃陪在身边,他依然觉得孤独落寞,从始至终,他只想身边可以陪着他的人是皇后。
皇帝孤寂,让岑润看了微微有些不忍,他有这么多的妃嫔,却唯独只有皇后一人走进了他的心底。
“皇上请息怒,皇后娘娘还需要您,请您一定要保重圣躬啊!”
皇上置若罔闻,他已经听够了这些假惺惺的阿谀奉承,只是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嘉妃,看她那个筛糠的样子,反而越加的生气。
皇帝怒不可赦,跪在后面的玄梓瞧见了,一心担忧着母妃会被父皇责罚,慌乱不已的爬行了几步:“请父皇息怒,母妃没有恶意的,母妃平日里对皇后娘娘最是尊敬呀,请父皇明鉴,若不是颖妃娘娘挑拨,母妃怎么会口不择言呢。”
“四公主!”颖妃简直要昏厥过去,这四公主是天生的脑子缺根弦儿吗?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又将自己扯了出来,皇帝现在盛怒,再这样争执不休,累得大家都要跟着吃锅烙!
果然,皇帝一双凤目闪着阴戾狠绝的光,他被气得够呛,很少像这般的不受自控,他抬指尖,指着玄梓微微有些发颤:“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母女在想什么?平日里朕不愿意搭理你们,倒是纵得你们无法无天了?你以为你母妃是什么好东西吗!前日里竟然去求朕把你指给靳小王爷?你配吗!你母妃配吗!”
皇帝这是被气得糊涂了,言语上没了顾忌,挑着难听的话讲,果然,嘉妃和楼玄梓脸色瞬间一僵,惨白的没了颜色。
皇帝明显的不解气:“你们若是在皇宫里安分守己,便可守住这荣华富贵,可你们竟生出这般混账心思,怎么不回去自个儿照照镜子!”
皇上的话越说越难听,当着阖宫嫔妃的面,这么不留情面,让嘉妃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台阶上,她脑子一热,作死的就向着殿前的石阶上撞去。
“啊——”
“嘉主子——”
“母妃——”
大家惊叫出声,以为嘉妃就要血溅当场,却被皇上一把抓了回来,嘉妃一惊,心底有些微希望,以为皇帝不舍得她死。
哪知皇帝恶狠狠地看着她,反手又是一记耳光:“你敢在坤锦宫自戕!脏了皇后的地方,朕宰了你!”说完不管不顾的转身,趁着御前侍卫不防的空当,抽出他腰间的佩刀,向着嘉妃的方向就刺了过去。
坤锦宫霎时乱作一团,御前侍卫再也顾不得其他跑去拦着皇帝,防着他冲动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众嫔妃们都吓傻了眼,入宫这么多年,这样的场景,怕是就连皇太后都没瞧见过。
靳相容赶到坤锦宫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不是说皇后娘娘病重不成了吗?怎么皇上还有这个闲心在院子里喊打喊杀的?
“皇上。”
如上古瑶琴般清淡的声音自暖阁处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嘈杂的院子里安静下来。
皇帝杀红了眼,双目血红,闻声愕然的回头去看,见是容渊,握着剑的手抖了抖,勉强立在那里。
容渊的神色淡然,瞧不出任何悲喜,让那些想要猜测皇后娘娘现况的人无法窥探。
“皇后娘娘想见您。”
皇帝喘着粗气,扔掉长刀,微微踉跄的向暖阁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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