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起码在东方,大唐就是穿鞋的,而“大元”就是一个没鞋的光棍,可以肆无忌惮的破坏。
可大唐却有千般顾虑。蒙元本来就是入侵汉地的异族王朝,他们不会心疼汉人的家园,瓶瓶罐罐全打烂了也再所不惜,大不了骑上马就走,到西方在白人面前继续作威作福。
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强盗,行事当然不同。
这让大唐很被动。
李洛知道,元军的奴隶运送计划完成的差不多了,迁都西方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
此时的元廷,几乎是轻装的。他们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带着汉军和汉官以及其家属西迁。
根据情报,蒙元会带走河东河北辽东三地所有的牲口,运力高达五百万匹骡马牛驼,能够进行完全畜力化的大迁移。
还留在中原的几十万蒙古“国族”,下到七八岁的孩童,上到六七十的老者,无论男女人人都会骑马,跨上马背就能长途跋涉。
而被蒙元笼络、已经半胡化、死心塌地跟随蒙元西迁的二十万汉奸军队(克尔钦军),也人人都会骑马行军。
不会骑马的,也即是汉奸军和汉官们的家属了。可是忽必烈“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牛车马车。
唐军就是想阻止,想追击,都不容易。
大唐的马匹相对蒙元还是太少了,怎么追击?机动力不行啊。
李洛越想越觉得郁闷。
哼,一定要拿下漠南漠北,彻底改变中原王朝马匹不足的问题。我的大唐,要成为第一个真正控制草原的汉家王朝。
很快,赶来朝议的大臣们,就带着雪花进入大殿,山呼舞蹈。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李洛扫了一眼满殿的五品以上京,看到不少人都冻得哆嗦。
“来人,在殿中燃起银霜炭。几座炉子都点上。”崔秀宁下令。
如此寒冷的雪夜,一路喝风的赶到空荡荡的大殿参加朝议,的确是有些不好受。
唐廷大臣,多是南人,没有北人耐寒。虽然皇帝都赏赐过狐裘或水獭皮御寒,可毕竟不是公服和朝服,总不能上朝穿皮裘吧?那不符合舆服礼制。
几座炉子熊熊燃烧起来,大臣们才觉得暖和了不少。
这个冬天,可真是有些冷啊。陛下皇后,当真是体恤臣子。
李洛觉得,是应该推出一套专门的冬装朝服了。不然,大臣们寒冬上朝会受冻。
但,这根本不是当务之急。
等到李洛说出当务之急,所有人都惊住了。
如果消息属实,那是就几百万流民南下啊。
几百万!
那是什么概念?
还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
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首先就是防务!
“陛下,臣请立刻北伐,赶在流民南下之前,过河攻打元军!”
礼部尚书吴镇楼奏道。
“只有如此,我大唐才能占据先机,不为蒙元所趁。”
财部尚书也立刻赞同马上出兵北伐。财部当然不愿意国库因为赈济几百万流民变得空虚。
“不可!”军师府太尉江钧立刻反对,“不是涨鞑子志气灭自己威风,此刻北伐,以眼下能调动之兵力,大唐胜算太小,一旦败了,那就是不可收拾之局!”
“陛下,臣以为,不但不能仓促主动北伐,还要严守防线,谨防鞑子利用流民南下。还有雍州,尤其是河套和陇右,也要牢牢守住才是。”
果然是太尉,一下子就从军事上发现了问题所在。
“启禀陛下。”鸿胪寺卿、一等伯李签出列,“这么多流民南下,大唐哪里能赈济的过来?又安知元军奸细不会混在流民之中?此其一。”
“其二。这些河北河东甘凉之名,甘做元廷顺民多年,奴性不改,不识好歹。可是眼下却在被逼无奈之下投奔大唐,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以臣所见,干脆阻挡他们过河。”
“可在南岸设置火器,流民一到,就轰杀之。流民见南下不可为,就只能回去,北方立刻大乱,我大唐就可鼓动他们反元,协助大军北伐。”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其他大臣侧目。
够狠啊。
果然这高丽降人,完全不把北方汉人当人啊。
或者说,在这些士族门阀出身的人眼中,草民百姓的生死,根本不值当朝廷付出这么大代价。
李签的法子,当然是个可行的法子。起码从功利性的角度,的确如此。
问题是,大唐不能这么干,陛下不能这么干。
用武力阻止北方百姓南下投奔大唐,对他们举起刀枪,的确能把他们吓回去,可大义何在?天道何在?
为了节省钱粮,就视数百万北方汉人为仇寇么?
那不但是大唐永远洗不清的污点,也是陛下永远洗不清的污点。
“荒谬至极!”御史大夫龚侃忍无可忍的喝道,“大鸿胪,那是汉家百姓,不是夷狄,更不是草芥!难道为了省事省钱,就不管他们死活么?你未必太过无情了罢!”
李签夷然不惧的说道:“下官也觉得他们可怜。可那又如何?紧急关头,需要壮士断腕,不要怕什么民心非议,那是没办法的事。”
“下官敢问宪台相公,你可知赈济这数百万百姓,需要多少钱粮么?下官来帮相公算算。”
李签是做过高丽宰相的人,是混迹宦海数十年的老政客,论起政治才能,当然要比不到三十的龚侃老道。
“首先,河南江北刚收复不久,明年肯定是没有多少余粮的,那就只能从江南几州运粮。”
“眼下是隆冬腊月,离明年夏麦收割,还有半年。这半年时日,就算喝粥,赈济五百万人,加上消耗,起码要七八百万石粮食!这还是最少的消耗。”
“而且,帐还不能这么算。这么算数目最少,其实还是错的。“李签肃然道。
这么算有什么不对么?龚侃眉头一皱,他认为七八百万石粮赈济应该够了。虽然这数目也很巨大,可大唐还是能勉强拿出来的。
李签继续侃侃而谈:
“明年北伐收复河朔,这几百万流民还是要回去的,不然,北方的土地谁来种?北方总不能千里无人烟吧?都成了空地,大唐又如何设置官府,恢复治理?他们要是不回去,难道还要分河南百姓的地么?河南百姓如何肯答应?”
“既然明年他们还要回去,那宪台相公算算,他们还能赶得上开春的农时么?赶不上了。既然开春农时赶不上,明年就没有粮食收割!”
“所以,他们只能指望后年夏天的麦子。到后年夏天啊,朝廷赈济他们不是半年,最少应该是一年半才对!”
“那么,既然指望他们回家乡恢复生产,就不能再让他们只喝粥,这样的话他们没力气,生产无法尽快恢复,后年的麦子都不够他们自己吃了,那就可能要赈济到洪武七年!要是这么算,就是两三年!”
“这还不算。既然一定要把他们送回北方种地,那么赈济粮就要运到北方,运输距离大增,这路途遥远,路上的消耗就会加大,一前一后,又要多出好几百万石赈济粮食,最少!”
李签说到这里,很多大臣都反应过来。
可不是这样么?
大多数人都想简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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