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漫过山头,爬上枝桠,渐渐地将山岗染成了红色,柳树儿似乎睡着了,收起她灵动的舞姿,唯有那纤细的垂条随着风慢慢地摇曳着。
傍晚,初春的风中总是夹杂着点点寒意、淡淡草腥,随着山坳间的炊烟向人的脸庞拂去,崔钧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捂紧自己的衣领。
“州平,你若觉得冷,我们便回去吧,他注定是要走的。”司马徽的白发随风飘动着。
“先生,我还是不相信孔明会离开卧龙岗。”崔钧赶紧将手叉于身前。
天边,颓阳残照,血红色的帷幕渐渐地拉开,似乎正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卧龙岗草庐的大门还是打开了,刘备笑着与诸葛亮携手而去。
“唉……”崔钧叹了一声,“孔明终于等到明主了。”他的脸上更多的却是羡慕。
“孔明虽得其主,不得其时,可惜啊可惜!”
“敢问先生此话何意?”崔钧躬身说道。
司马徽但目视东方,并无言语。
崔钧随着司马徽的目光望去,只见点点星光,隐藏在晚霞之下,幽幽紫气,蕴氤于群山之中。
“莫非是吴地?孙权?”崔钧疑惑道。
司马徽摇了摇头。
“愿先生教我。”崔钧盯着司马徽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
天快要黑了,刚才还是隐隐约约的星光,现在渐渐地亮了起来,仿佛他们才是这天地的主角。
蓦地,司马徽诵道:
幽幽紫气萦碧顶,黯黯微光隐彤霞。
休道群星璀璨尽,只言落日余辉花。
期颐大衍何人解?五年帝星落谁家?
此系生前身后事,石头城里甲子茶。
崔钧听完,云里雾里,忙问道:“先生,这后两句作何解?”
“走吧,州平,回家让小童泡两壶热茶,我有点冷了。”
“是。”
天边已经无一片云霞。
……
“太守,西川的刘备死了!”下人大声叫道。
“又被公明你言中了。”王基放下酒杯,笑着说道,“看来,当年水镜先生一语成谶啊,刘汉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管辂避席,躬身说道:“太守所言极是,刘汉的灭亡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公明你精通易理,善于筹算,可否算出刘汉何时而灭啊?”
“神器变迁此乃天命。人命可测,天命难为,学生断断不敢妄算!”管辂忙伏于地。
“快些起来,我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多谢太守。”
“公明,听说水镜先生曾于卧龙岗诗一首,这你可有耳闻?”王基忽然眉头一皱。
“此诗学生亦有所耳闻。”
“那你可知其中之意?”
“学生愚钝,诗中之意,却也不知。”
“水镜先生真是楚地奇人啊!”王基叹道。
“当年诸葛出仕于卧龙岗,水镜先生作此玄诗,如今刘备命绝于白帝城,公明,你是我魏地奇才,何不作诗一首呢?”
“岂敢不尊明公钧命。”
管辂沉思数息,挥毫而作。
杜鹃啼血传蜀镇,苍猿悲鸣撼星辰。
涂高代汉语成谶,阴阳五行二十轮。
而后紫微从东起,行至甲子中寰沉。
荣华贫贱皆如梦,唯有婴宁自古亘。
“明公,现天色已晚,学生敢请告辞。”管辂躬身而道,“诗,学生已经作好,放于案台,烦请明公查阅。”
“不留在府中观舞了?”
“不了。”
“路上慢些。”
“谢大人。”
“公子,你是真不知道水镜先生那首诗的意思吗?”归家途中,小童问道。
管辂微微一笑:“快些回家吧,莫让父亲大人久等。”
一片绿叶落下,夏虫声起。
……
一百四十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要过完两辈子;但对于时间的长河来说,却如白驹过隙般,眨眼即逝。
当建业的枫叶染红了建康的泥土时,秋天来了;当长安的白雪飘在后秦的街道时,冬天来了;当吴国的桃花盛开在东晋的国都时,春天来了。
物没有变,变的只是名字,变的只是这一代又一代的人群。
三月的江南,枯草吐出了新芽,稀稀落落的散在将要苏醒的大地上。鹅黄的柳枝柔柔垂下,对着大地呢喃细语,倾吐她三季的思绪。莺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恼起了春风,卷起如烟般的丝絮,却也只是在空中慢慢的飘动着,深怕惹怒溪口花丛中的蜂蝶。可马儿却不管这些,踩着春风,轻快地在原野上疾驰,飞迸的泥土向四周散去,不小心落在了某人的脸上。
“显宗,慢些!!慢些!!”刘翊在马背上气喘吁吁地喊到,好像他不是骑着马,而是马牵着他。
“吁!”刘翘勒缰下马,回头定睛一看——只见刘翊葛袍被风扯得七上八下,毫无规矩;国字脸上,污泥一片,隐隐有青绿之色。不禁“嗤”的一下笑道:“耀宗大哥,想你已过不惑之年,何如此狼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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