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她的身份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受伤的将士知道后,全都拒绝她的照顾,负责后勤的妇人也都对她冷眼相待,送来的饭菜里甚至混有沙石。
他们都是失去战友和至亲的人,没有办法给仇敌的妹妹什么好脸色。
花容并不生气,耐心的挑出沙石,把饭菜都吃掉。
夜里随风送了些书过来,让她打发时间。
随风送了书就要走,花容轻声问:“现在军中情况还好吗?有人闹事吗?”
“还好,没事,郡主安心待着就好。”
随风语气冷淡,说完毫不犹豫的离开。
花容在原地站了会儿,关上门,拿起一本书专注的看起来。
军中并没有随风说的那么安宁。
墨晋舟安插的人手挺多的,军中将士不仅知道花容和墨晋舟是兄妹,还知道她在被皇室找回之前做过江云骓的通房。
花容中蛊失忆在营里待过一段时间,江云飞和她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花容却还是被扣上了一顶狐媚勾引的帽子。
很多将士跪到江云飞营帐外,要他把花容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出真相,不然难以服众。
“大人不给我等一个答复,我等就在此长跪不起!”
帐外众人高呼,曹洪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这些人也还是无动于衷。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云飞才带着江云骓从帐中走出来。
他的神情肃穆,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里面有他从新兵一手提拔起来的千户,也有前不久浴血拼杀受了重伤的兵,他们都是能够豁出命去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他很爱惜他们。
可是现在,他们跪在这里,逼他就范。
“进入军营的第一天我就跟你们说过,你们是我手下的兵,除了在战场上不能做逃兵,其他任何时候都要珍惜自己的身体,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云飞没有一开口就训斥他们,而是责问他们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众人神情微变,有些意外,随后有个人高声说:“我们是还活着,但很多兄弟都死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那人没了右臂,整个人消瘦的厉害,江云飞记得他,之前是花容为他包扎的。
江云飞看着他,平静的问:“你觉得跪在这里为难一个女人就能为他们讨回这笔血债?”
那人没了右臂,伤好以后也没有机会再上战场了。
江云飞的话让他感觉到痛苦,他厉声质问:“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那个乱臣贼子的亲妹妹,大人你不是向来铁面无私吗,为什么偏偏要包庇她?难道大人真的对自己弟弟的女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一众将士跟着激动起来。
江云骓沉了脸,忍不住去摸腰间的佩剑,江云飞神情未变,沉沉道:“不管她是何身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不可能把昭陵搅得天翻地覆的,你们信不过的人,其实是我,在你们眼里,我是个会被色欲熏心,和亲弟弟抢女人的乱臣贼子,是吗?”
江云飞的语调始终很平稳。
他向来早熟,沉稳过人,便是弹尽粮绝、大军压境之时也不曾慌乱失措,如今面对众人的逼迫亦是镇定从容。
众人一时哑然。
曹洪忍不住破口大骂:“都特么是一群混账玩意儿!要不是大人有勇有谋,神机妙算,光靠你们这群莽夫,城门早就被越西敌军踏破了,越西敌军攻城的时候,大人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大人要是想投敌叛国,昭陵早就改了姓了,轮得到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
曹洪越说越生气,踹了离自己最近的人一脚:“之前你差点死在越西敌军手上,是大人救了你一命,你现在也好意思跪在这里?”
那人很快爬起来,义正言辞的说:“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但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属下自然是相信大人的,但关于那个女子的传言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我等并不是要她的命,只是想让大人把她抓起来审问一番,大人为何不肯消除我等心中的顾虑呢?”
江云骓听到这话终是忍不住开口:“我怀疑你是那乱臣贼子安插在军中的奸细,故意借题发挥欲图动摇军心,我也不要你的命,只派人把你抓起来严刑逼供一番,你愿意吗?”
那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属下愿意和那位姑娘一同受刑!”
其他人跟着附和。
刺骨的寒意从江云骓脸上一点点蔓延开来,他冷笑一声,幽幽道:“我看你们还真是蠢得厉害,你们只听到别人说她是齐王的女儿,可曾听说她是景阳侯世子的未婚妻?”
众人惊愕,曹洪适时接过话:“三少爷说的可是昭陵第一首富卫家?”
“除了卫家昭陵还有第二个景阳侯吗?”
江云骓反问,曹洪立刻摇头。
江云咬了咬后槽牙,继续说:“你们现在用的粮草都是卫家出钱筹集的,你们哪儿来的底气敢审卫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众人没想到花容还和卫家有关系,一时愣住,都有些底气不足。
那人想了一会儿反驳:“卫家虽然一直经商,却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要一个失了身的女人做未来的当家主母?就算他们之前愿意,现在她和乱臣贼子扯上了关系,卫家还会愿意吗?”
“失了身又如何?那些带着孩子的寡妇都能改嫁,她又如何不能嫁人?卫家现任家主对她一往情深,若不是为了她,根本不会出万贯家财筹备粮草,你说卫家愿不愿意和她扯上关系?”
江云骓毫不犹豫的反驳,那人面露犹疑,还是不大愿意相信。
卫家那么有钱,何必要执着于一个失了身的女人不放?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行去找卫家人验证,现在的粮草也就只够所有人用一个月的,若是你们得罪了卫家,就算仗打完了,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卫家是昭陵首富,别的官员不知道,兵部和礼部的官员见到卫家人必定是恭恭敬敬的,若是没有卫家出钱,靠国库那点儿钱,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
众人越发犹豫,那人鼓足勇气问:“她毕竟曾是中郎将的女人,中郎将这是愿意把她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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