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姜简和婆润各自领兵在外,留在白鹿谷这边老弱和伤号,全都靠姜蓉带人照看。而她手上,全部可用的人马加在一起,才不过四百出头。
草原上,哪怕是太平年月,每个冬天都避免不了有老人和孩子因为寒冷和饥饿死去。而仅凭着区区四百多名弟兄和联军从史笸箩手里夺回来的少量补给,姜蓉非但没有让白鹿谷营地内有一名老弱和伤号死于冻饿,还让营地担负起了瀚海都护府的老营和驿站的双重作用,让姜简和婆润两边,始终都能够保持有效联系,并且都不再有后顾之忧。
故而,姜蓉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却赢得了联军上下和瀚海都护府上下所有人的尊敬。非但阿茹和珊珈两个,把她视作长姐,两支队伍中的其他将领,也主动称呼她为阿姐,而不提她的名字。
“去吧,阿茹,你顺便去把红线和苏支两个喊过来,我有事情安排给她们两个去做。”姜蓉笑着站起身,一边送三人出门,一边柔声吩咐。/
“是,阿姐!”阿茹又干脆地答应一声,与洛古特、珊珈两个人结伴离去,丝毫没觉得姜蓉把杜红线和苏支两个喊过来有什么不妥。
“还是个孩子呢!”看着她雀跃而去的背影,姜蓉忍不住含笑摇头。
杜红线是杜七艺的妹妹,在长安之时,就对姜简青眼有加,只是表达爱慕之意的方式实在有些令人无语。而苏支,去年冬天奉命代表部落给姜简送礼,其中最贵重礼物其实就是她本人。
这些事情,姜简总是借口戎马倥偬,一拖了之。阿茹好像也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根本不往心里头去。而作为长姐,姜蓉却不能跟着自家弟弟一道装糊涂。
特别是随着瀚海都护府保卫战逐渐接近结束,对杜红线和苏支两个的安排,就必须得提上日程。
如果姜简继续对杜红线眼睛里的柔情视而不见,哪怕杜七艺本人不会有什么想法,胡子曰、曲斌、朱韵几个老前辈,以及陈元敬、李思邈等跟他一道出生入死的少年们,心里也会留下疙瘩。
而苏支背后,更是站着一个偌大的霫族部落。虽然她本人,据说曾经跟史笸箩彼此欣赏,但是,整个瀚海都护府,能够娶她的人,却只有两个。要么是姜简,要么就是婆润。否则,霫族燕呼部的埃斤和长老们,就无法彻底安心。/apk/
眼下,姜蓉现在能想到的最简单解决方案,就是让弟弟把四个女孩全娶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想要别让兄弟寒心,想要让霫族上下把自己当做瀚海都护府的一部分,就必须付出一点“代价”。更何况,这个“代价”看起来还颇为享受!
然而,麻烦就在于,杜红线喜欢姜简,骆履元似乎对杜红线也情根深种。苏支那边,还牵扯到姜简的另一个好兄弟萧术里。
如此复杂的情况,恐怕月老本人来了,都觉得头大。更何况,她只是姜简的姐姐,未必能做得了几个当事人的主儿。
所以,趁着战事即将缓和,赶紧以旁敲侧击的方式,了解清楚杜红线和苏支两女的真实想法,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年轻人的心思说变就变,万一杜红线已经改了主意,准备接受骆履元了呢?自己又何必再多替她操心?
而苏支,既然目标是为了联姻,选择姜简和选择婆润,其实区别并不大。甚至,后者更能符合霫族燕呼部的利益。
毕竟姜简这个副都护,说不定哪天就可能被朝廷调往别处,无法继续在草原上发挥影响力。而婆润的都护职位,却是世袭罔替。
如果婆润和苏支两个将来有了儿子,下一任瀚海都护,就拥有一半儿霫族血统,对习惯于依附某个强大势力的霫族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对于缺乏外援的婆润,也是锦上添花。
“如此,倒是便宜了婆润这混小子!”想到苏支嫁给婆润之后,二人夫唱妇随的幸福生活,姜蓉的嘴角处,就又挂起了笑意。
她丈夫韩华对婆润有半师之谊,从这个角度上,她算是婆润半个师母。而婆润的父母都已经离世,她如果能够撮合苏支嫁给婆润,等同于亲手给自己的徒弟挑媳妇,当然能多尽心就多尽心。
转念又想到,婆润上次离别之时,竟然又一次提出,要娶自己为大可敦。她又忍不住想把此人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什么师父等同于父亲,父亲的可敦只要不是生母,就理应由儿子来继承并照顾?什么尽起回纥十八部之兵为师父报仇?什么希望打赢了这仗之后,他就能成为自己心目当中勇冠三军的良将?小屁孩年纪不大,倒是什么话都有胆子说?
也就是在草原上,他这么说没人较真儿。如果放在长安城里,他敢求娶自己的师母,即便官府不管,全天下的读书人也能用吐沫星子将他活活淹死!
所以,婆润那个提议,从一开始,就是白日做梦而已。自己上次没有直接拒绝,是因为他出征在即,不想让他在那种情况下分神。
而如今,朝廷的兵马终于出塞了,哪怕人数再少,对车鼻可汗的讨伐战争也已经正式开了头。以大唐皇帝的性子,接下来肯定是不见到车鼻可汗本人或者其首级,绝不罢休。
这种情况下,自己就该把婆润叫过来,当着胡子曰、朱韵等长辈的面,把拒绝的话和拒绝的原因,都坦诚说个明白。
并非他本人不够格,也不是自己瞧他不上。而是中原与塞外,礼法不同。自己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能。
有股淡淡的酸涩,忽然毫无理由地涌上了心头,不重,感觉却无比清晰。
姜蓉微微一愣,旋即警觉地皱起了眉头。自己不会真的对那混小子动了心吧!自己跟他可是差了将近十岁,并且辈分等同于母子!
正琢磨着,赶紧想个办法,将这股没道理的滋味从心头驱散,中军帐外,却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阿姐,阿姐,有情况!”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骆履元,急匆匆地推门而出,佝偻着腰,手抵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汇报,“北边,正北边二十里,来了好多骑着马的野人。长得像妖怪一样,手里拎着狼牙棒,见人就砸。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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