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服熙载(1 / 1)

新唐再起 爱金鱼的猫 2106 字 9个月前

“我曾听说,韩兄昔日南奔我朝时,曾与一好友相约‘江南如果拜我为相,我必长驱河洛,平定中原!’可有此事?”

韩熙载进屋后第一次动容,两年前与李谷依依惜别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只是上疏《行止状》不为执政所用后,未曾与他人提起过。因此惊讶问道:“监丞从何得知?”

徐景迁面露微笑,接着说:“当时,你那好友亦雄心勃勃道‘中原如果以我为相,取江南如探囊取物耳!’以今日韩兄所作所为,则空有傲气,而无志行!豪言不免成空语。”

韩熙载脸上微微一红,接着恢复了原样,淡淡回道:“某生性懒散,放荡不羁,与当政理念不合。如今投散闲置,虽欲伸志,无可奈何。”

“不然。前朝高僧神秀有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韩兄如今虽位居下僚,但志不可屈,行不可挠。俚语云厚积薄发,机会永远都留给有准备的人。”

韩熙载仍然不置一词。徐景迁见此,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叔言,如果依你所言,用你为相。你将如何平定中原?兵从哪出,将从何来,役夫怎么征调?粮草军械可堪使用?军心士气战力若何?何时出兵为宜?如我朝北进,楚、闽、越攻我侧后又该如何?这些问题,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韩熙载越听越心惊,虽是数九寒冬,额头的汗水却顺着脸颊涔涔往下流,讷讷不能言。

徐景迁平静了一下心情,重新坐回座位,缓缓说道:“韩兄,刚才那些问题,仓促之间就让你回答,确实有些让人为难。毕竟不在其位,难预其事。我想表达的是,军旅之事,可不是上下翻翻嘴皮子那么简单。如果不下一番真功夫,认真学习、全盘估量军旅之事,真把你放在宰执的位置上,只凭臆想就擅动兵戈,那是要坏事情的。”

徐景迁一边说,一边悉心观察着韩熙载神情的变化,借着抿口水的机会,稍微停顿一下让韩熙载消化消化,接着说;“如今韩兄身居校书郎,职位虽属卑微,却能接触吴兴以来的奏章、文书及历朝历代的典籍,正可积累学识,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马上要说到“戏肉”,徐景迁故意停顿了一会,看到韩熙载投来的目光,重重说道:“若韩兄再如此消沉,以悠游世间来虚度年华,你那好友之言能否成真我不敢说,但我能笃定韩兄淮水之畔的豪言壮语定会成为千古笑谈!”说到后面四个字时,徐景迁加重了语气。

韩熙载闭目良久,徐景迁也不说话,耐心等待他开口。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韩熙载睁开双眼,饱含热泪,站起身来,对着徐景迁深施一礼,说道:“子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若非监丞提点,韩某尚不知昨日之非,请受韩某一拜。”说罢,韩熙载一敛下裳,就要跪倒在地。

徐景迁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起韩熙载,“韩兄在北朝高中进士,才学我是素来仰慕的。只是不忍见韩兄如此浑噩度日,方才言语冒犯。我父节俭,不喜奢华,所以不重用韩兄者,正是要磨磨韩兄的性子,将来总是要大用的。愿韩兄深居苦读,储才养望。”

韩熙载深深看了徐景迁一眼,不再多言。自此之后,每日早来晚走,刻苦攻读历年典籍,时常与徐景迁就某些问题互动交流。韩熙载毕竟有多年在嵩山隐居苦读的经历,父祖辈又历任朝廷高官、藩镇要员,家学渊源,对历代故事有深刻见解,帮助徐景迁走出了许多历史误区;徐景迁则凭借几千年积累的见识,过目不忘的本领,常常抛出超越时代的观点,往往令韩熙载陷入深深思考。两人相得益彰,关系日益融洽。

腊月二十这一天,徐景迁正与韩熙载围坐在火炉旁,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畅谈古人咏雪诗词。一名小太监急匆匆从院外走进来,向徐景迁行礼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递上前去,说道:“公子,上饶公主为了这个香囊,连绣了几个昼夜,手都扎了好几针,刚刚绣好就吩咐小人送到您这了。”

徐景迁接过香囊,仔细看了两眼,发现香囊上绣着鸳鸯,放在鼻边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幽香传来,打开一看,却是新鲜的梅花。徐景迁暗暗寻思了片刻,将香囊系在了腰上。小太监刚要告退,徐景迁把他叫住,移步到书桌前,研好墨后提笔写下几行字。将宣纸放在火炉前烤了烤,带墨迹干后,将纸卷好,放在纸袋中系紧封口,递给小太监,“给公主送去吧。”

韩熙载早在徐景迁动笔时,就走到他身边观看。待小太监走后,满含钦佩说道:“人言曹子建七步成诗,我一直不信。今日见仲登大作,吾信矣。天下才一石,仲登独占八斗乎?”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上饶公主寝殿。上饶公主对着跪在脚前的小太监埋怨道:“送个香囊,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迁哥哥说什么没有?”

“公子什么都没说。”上饶公主闻言脸色一暗,小太监却是接着说道:“不过公子写了几行字,让我带回来。”说着将怀中扎紧的笔袋取出。

自有宫女接过纸袋,上饶连忙抽出宣纸,缓缓打开,小声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喃喃念了几遍,竟是痴了。身边侍候的宫女见状,纷纷捂嘴偷笑。上饶回过神来,笑骂道:“都不许笑!越来越没规矩了。”心中想着香囊里的梅花和徐景迁的诗作,心中一阵甜蜜。

不一会,上饶蹦蹦跳跳向皇后宫中跑去,要把好消息分享给母亲。正巧皇帝杨溥也在,上饶连忙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末了说道“景迁哥哥真厉害,数步就能成诗。”皇后打趣道“不知羞,哪有这般夸耀自己未婚夫君的。”上饶自是不依,母女俩笑闹成一团。杨溥看着女儿的幸福模样,愈发感觉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同时心中默默祈祷女儿能一直幸福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腊月三十除夕晚上,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着年夜饭。这是徐景迁穿越以来第一个大团圆的除夕,前两年大哥在庐山求学没有回家,第三年他独自一人在金陵。今年过年,徐知诰破例允许徐景通、徐景迁兄弟二人饮酒,景遂、景达两个小子也争着喝酒,却被徐知诰一个眼神把分辨的话语咽了回去。

徐景迁喝着略微有些浑浊的黄酒,看着嘻嘻闹闹的弟弟妹妹,感觉前所未有的温馨幸福。陪着弟弟们燃放爆竹,等子时的钟声响过,吃过热腾腾的交儿,徐景迁也略微感觉疲乏,连打了几个呵欠后,告退回到自己小院。婵儿正在卧室中一个人孤零零等着,徐景迁又陪着婵儿吃了几个交儿,抱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说了些体己话,然后在同一张床上沉沉睡去。

元日一早,徐景迁第一个醒来,看着还在安然入睡的婵儿,轻轻拨开前额披散下来的头发,慢慢低下头来,在婵儿的红唇上亲了一口。抬头时,看见婵儿睫毛轻轻眨动,却是婵儿已被吻醒,徐景迁也不说破,自行穿衣洗漱。

徐景迁第一个来向父母请安,待人到齐吃完早餐后,徐知诰站起身来,对着徐景通、徐景迁说道:“伯玉,仲登,如今你二人都有官职在身,不可再自视为幼童。从今日始,要跟着为父学习政事,先随我去正堂见客。”说完,就带着两个儿子径直向正堂走去。

徐知诰执掌吴国朝政已逾十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树大根深,以致吴国许多人只知有徐相,不知有皇帝。大年初一,徐府可谓门庭若市。往往只有身份够高、关系亲近的人才能当面拜年,其他人只能将拜帖放在门房而已。好在徐知诰生性节俭,不喜奢华,门房只收帖子不收礼物,要不然礼物早就堆积成山了。饶是如此,大年初一这一天,徐家来客仍是络绎不绝。

徐景迁一直乖巧的侍立在旁,当成木偶一般,不乱说话,也不乱看,只是一一记下了来人的官职、姓名,以及父亲用词语气和微小动作间透露出来的态度,学习父亲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除个别亲信外,大多数来客只是打个照面,与徐知诰说上寥寥数语而已。

几日后,徐知诰与幕僚们商量完政事后,将宋齐丘留下话家常。“超回,元日后我令二子试学政事,你有何建议?”

“太尉此举高瞻远瞩,未雨绸缪,齐丘深感钦佩。只是大公子身边有冯延巳等人,二公子虽天资聪颖,却缺人从旁辅助一二。”

“超回可有人选建议?”

宋齐丘装出一副思考模样,等了片刻,才将早已想好的人选推荐出来,“海陵陈觉,素有才名,可为二公子拾遗……”

《后唐书·宋严骆徐王列传》:齐丘使陈觉为世祖教授,以贾其声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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