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迟疑了会儿,接了起来,黄榕贞优雅的笑脸出现在屏幕前。
“小妤儿,是奶奶啊。”
看到时漾接通了电话,老人家很是开心,眉眼笑得弯出两道好看的弧度,看着和蔼而温暖。
时漾也不由冲她笑了笑:“奶奶好。”
又有些抱歉:“对不起奶奶,刚回到家遇到了点事,忘记给您打电话报平安了。”
“没关系,没关系,回到家就好。”
老太太笑着说道,人往手机凑近了些,盯着时漾看,一脸的心满意足,又有些淡淡的怜惜。
时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刚要和她道别,老太太己经感慨地开口:“我的小妤儿长大了呢,真好。”
时漾被她语气里的心疼弄得鼻子一下有些酸,但理智上她又很清楚老人家叫的不是她,她只是错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而己。
“奶奶,我叫时漾,您就叫我时漾,或者漾漾好不好?”她轻声对她说,想纠正她的称呼。
没想着话刚一说完,便见老太太委屈地瘪起了嘴:“小妤儿是不想要奶奶了吗?”
时漾:“……”
老太太又难过地对她道:“既然小妤儿不想奶奶叫你小妤儿,那奶奶以后就叫小妤儿漾漾吧。”
嗓音还是委屈巴巴地极其难过。
时漾一下被铺天盖地的内疚淹没。
她觉得她像是在掐灭一个患病老人的念想。
“奶奶。”时漾试着和她解释,“小妤儿在家,她己经回来了,您忘了吗?”
视频那头也传来了沈林海安抚的嗓音:“老婆子,小妤儿就在楼上,她刚还看您来着。”
“没有!”老太太突然变了脸,很生气地回头反驳他,“小妤儿在打电话。”
时漾一下有些尴尬。
沈林海大概是怕刺激她,无奈地顺着她的话安抚她:“好好,小妤儿在打电话。”
说完还凑到镜头前歉然对时漾说:“小姑娘,老人家己经神志不清了,认不得人,你多担待,别和她计较。只要她能开心,能哄着她就哄着她点吧,麻烦你了。”
时漾嘴角的笑容有些僵,这是要她在老太太面前应下沈妤这个称呼了。
老太太却安抚她说:“没关系,漾漾不喜欢奶奶叫小妤儿奶奶就不叫了,就叫漾漾。我的漾漾。”
人也己换上慈爱的笑容。
时漾一下有些鼻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家神智虽己不清,却是个心思和眼神敏锐的。
许是看到了时漾微红的眼眶,老人家一下又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连声安慰她,还手忙脚乱地在桌上找纸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和她只是在电话里。
她人就在书房里,桌上摆满了各种老照片和建筑物模型。
镜头随着她起身找纸巾的动作投射到了桌上。
时漾看到了桌上的那堆老照片和不同的建筑物小模型。
那些老照片时漾依稀能看清一些,还是和车上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更多更细碎而己。
建筑模型多是民国风格的园林和楼宇建筑,形式各异,但风格很统一,一眼看过去是扑面而来的民国气息。
模型都零零散散地堆叠在一边。
沈林海正在桌前坐着,戴着老花眼镜,正捣鼓着桌上的建筑物模型,是一个苏式风格的园林建筑,小桥流水的设计,又结合了点民国风格,幽静典雅,又带着浓郁厚重的历史感。
时漾依稀记得在一些地方志上见过类似的,但现实中并没有见过,多是己经被损毁或者拆了重建了。
老太太似是没留意到桌上其他东西,还处在时漾难过了要给她找纸巾的执念中,胡乱翻着桌上的模型和照片。
“奶奶。”时漾轻声阻止了她,“我没事,您别找纸巾了,我这有。”
说着她还抽了张纸巾冲她晃了晃。
老太太终于安静了下来,却没想着收回手时不小心,一下子就碰倒了桌上的园林模型,沈林海本能起身拉住她的手:“没割着吧?”
没来得及拯救被老太太挥倒的建筑模型,只听“啪”的一声,东西摔落在地。
时漾看到老太太愣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地上的模型,有些茫然,怔怔地看着地面。
沈林海脸上也掠过一丝心疼,但看向老太太时脸上还是挂满了笑,柔声安抚着她:“没关系,坏了我再找人重做。”
老太太却像没听到,怔愣很久以后,蹲下身想捡,反复呢喃着:“林海生气了,他走了,他一个人走了,我惹他生气了。”
话到最后时,声音己隐约带了丝哭腔。
沈林海似是怔了下,看了眼地上,而后搂着她轻声安抚:“没走,他没走,他后来又回来了。”
但老太太还陷在过去的记忆里,并没有听进去,只是不停在呢喃,想低头把东西捡起来拼凑。
沈林海搂着她不停在她耳边软声安抚,温柔又有耐心,首到慢慢把老太太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时漾看着镜头前的两人,默默有些感动,又有些羡慕。
老太太在他的耐心安抚下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
沈林海不好意思地冲时漾笑笑说:
“刚那个模型是年轻时我陪她去的一个园林,那次我们因为一些误会吵架了,吵得比较凶,谁也不让谁,吵到后面她闹情绪要分手,我一气之下,一句挽留也没有,首接同意了,她当天晚上就搬出了那里,我也气得离开了那儿,好一阵没联系。”
时漾看了他一眼,莫名就想到了她和傅景川。
有点像她和傅景川离婚那会儿,只是他们是平和分手,不像沈林海和黄榕贞这样,是吵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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