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制冰糖需要很高的温度,铁锅烧热,底层倒进麻油,略等了一会,又把轻高糖倒在上层,随着热气蒸腾起来,砂糖融化,糖水逐渐缩为糖浆。
实际上,麻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用它来炒菜,会把房顶都熏黑,味道也不够鲜香。
可制作冰糖倒也还算合用,况且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凑合。
当糖浆浓缩的差不多了,他就加入了早就调制好的白矾溶液。
“去,把刚才坛子的盖子拿过来!”
眼见时机成熟,他发出指令,芙蓉办事麻利,不一刻就拿来了盖子,平放在灶台一角。
沈安找了个大汤匙,将糖水舀出一部分,放到盖子上冷却。
按照后世摄氏温度计算,糖水应该加热到150度左右,出锅时候的温度,应该降低到120度左右最为适宜。
这个温度尚且好把握,难的是之后的操作。
沈安掐着点,等到糖浆降到适当的温度,便用棉被把封闭好的瓷盘彻底捂住,保持温度。
在最初的这一天,糖浆的温度要保持在90度左右,也就是说只比沸水稍低一点。
糖浆凝固成冰糖的过程之中,保持温度很重要,所以,沈安选择了土炕。
一旦糖浆冷却过度,就可以烧土炕升温。
之后的一个星期,是一个连续的过程。糖浆这个东西,绝对不是做好了就可以放着不管了。
按照规律每天降低10度,坚持七天,一切就算是大功告成。
“郎君,这就算是冰糖了?”
芙蓉见识少,可也不傻,她怎么看,这也还是糖水,怎能算是冰糖呢。
沈安耐心解释:“还没到时候,要等七天,等到糖水结晶,硬结,这才算是冰糖。”
“你见过冬天的冰块吧。”
“见过,见过。”两人走到院子里,芙蓉脸上的表情很兴奋。
“我们要制作的冰糖,就是甜的糖块。若是足够幸运,一次就能制好,你就可以看到像冰块一样晶莹透亮的糖了。”
芙蓉的脸上现出期待的表情,沈安的描述彻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两人一同期待着冰糖能够早点结晶。
沈安看着剩下的白矾粉末,又生出了新的主意……
翌日清晨,沈安起了个大早,他现在好歹也是个有工作的人了,虽说还没取得编制,但他却无所谓,反而觉得更方便。
昨天辰时初刻,取水的人就到了,可见,他们起的很早,自己自然不能怠慢。
他转到灶间,冰糖的结晶程度喜人,他掐算着,说不定五天就可以获得成形的冰糖。
灶台还是热的,可调味料却很缺乏。
糖醋一概没有,就连这个时代的最佳香辛料,胡椒都没有,这怎么做饭啊!
反正他的差事也清闲,他琢磨着等应付了内侍省的那些人,就上街转转,采买生活用品。
辰时已到,门外照旧响起了铃铛声,沈安殷勤的上前,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的排场很不一般。
只见一辆双辕马车停在那里,马车车辕处镶嵌着金箔。
没有水桶,也没有一排排的差役,他们难道不是来打水的?
车门打开,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沈安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熟人。
“梁公公!”
“沈公!”
梁公公的称呼让沈安心里一颤,他这年纪,就足够称“公”了吗?
再者,他这点官职也够不上啊!
“不敢当,不敢当!”
“梁公公来的可真早。”
“快请进。”
沈安以为他是来取水的,殷勤的很,梁公公一看,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来意,连忙解释:“沈公,老奴这次过来,不是来取水的。”
“取水的差役,要辰时末才过来。”
原来如此。
“恩公,是父皇要见你!”
正在这时,李治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兴奋的言语却让沈安心中一惊。
李世民要见他?
沈安从没想到,来到大唐还没有几天,他就有缘见到李世民。当他得知他来到的年代是贞观十一年,他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却没成想,竟然这样快。
善和坊就毗邻皇城,距离不远,马车穿过朱雀门,笔直大道的两边,各种殿宇楼阁,渐次闪现。
太常寺、宗正寺、司农寺……
一个个熟悉的地名从眼前掠过,重檐殿宇仿佛活了起来,有了生命一般,沈安激动的看着这一切,第一次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都是真实的。
“沈公,难道你是第一次进宫?”
看他如此激动,李治很奇怪,转念一想,他承接父职也就半个月,确实还来不及进宫谒见。
“回禀殿下,微臣确实是第一次进宫。”
“沈公,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拘礼。”
李治最讨厌那些规规矩矩的东西,沈安从善如流,立刻改了口。
“不知陛下此番召见,所为何事?”
李世民召见的理由,他大概也能猜到,但还是问一句放心。
“当然是为了感激你啊!”
“而且,我告诉你,”李治向沈安靠拢过来,低声说道:“父皇说了,要给你大大的赏赐。”
“微臣早说了,拯救殿下是我的荣幸,不需要赏赐。”他还想继续装蒜,实际上,早就打定主意,要狠狠敲他一笔。
“你说你,自己欠着债,还要充英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公,你舍命救我,父皇哪有不答谢的道理。”
小李治摇头晃脑,沈安看着他假装正经的样子,只能忍着笑。
“怎么,沈公,你不相信?”
“我劝你,一会父皇给你什么赏赐,你就一概收着,这样最好。”
沈安面露疑惑,李治像个小大人一样,挑了挑眉:“这世上,不只是你的面子最重要。”
李治凝视着沈安,稚嫩的脸上,竟现出几分沧桑之感,一句话,就令沈安茅塞顿开。
李世民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陛下说赏,你一味推辞,他还怎么展现自己的慷慨,既是如此,沈安便做好了准备,李世民给什么,他就要什么,绝不反抗。
他揣摩,在李治看来,已经认定了自己嘴里说着不要赏赐,其实都是沽名钓誉,心里指不定多期待。
两人各怀心思,甘露殿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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