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都走!都在我家干什么?”
高管事满身酒气的轰着众人。
大夫摇着头,出于医者的本能,还是上前问道:“你家娘子当务之急,是要接上断骨,不然时间久了,骨头错位着长在一起,就算长好了,也会成一个腿长、一个腿短的瘸子。”
“她的小腿骨折肿胀处也需要用药,否则……”
“啰嗦什么?快滚!”高管事一把推开大夫。
“小丫!小丫!死哪去了?还不滚出来?”
说完,高管事往窗前矮塌上倒去,转眼间,响起鼾声。
屋内的人都傻了眼!
那大夫被推到扑倒桌子上,一个婆子赶紧去扶。
大夫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身跟几位婆子说道:“…只能等他明日酒醒了,再做打算!”
说完,大夫背起药箱,诊金也没要,径直走了。
剩下四五个婆子看看床上的不断呻吟的高娘子,再看看喝得酩酊大醉的高管事,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办?”有人开口问道。
这事发展到现在,大家都感觉棘手。
“横竖没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咱们要不在这凑合一夜?还是现在先回家,明天早上再来?看高娘子这个样子,小厨房的差,短期内怕是当不了了,明天一早,谁去给她告个假!”领头的婆子开口说着。
看着厅堂内的一片狼籍,再看看内室的高娘子高管事夫妻二人,几个婆子都头疼起来。
“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这要是在高家待一晚上,要是回头高管事说家里少了个什么物件,咱们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一个婆子说着,
“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有人附和着。
“那高娘子怎么办?”另一个婆子担心的说道。
“大夫都走了,咱们能怎么办?这骨头都断了,可不是咱们在这守着照顾就能好的!”一个婆子满脸烦恼的说。
“更何况,咱们都是看着往日的情份上,来搭把手,谁知道是这个情形!明天都还要当差呢!迟了一星半点,那上头可是要发落人的!”
“那咱们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高娘子有个什么,咱们下半辈子,心里可怎么安生?”另一个婆子心里不忍。
“那你们在这看着,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一家子老小要养!今天晚上不睡,明天要是没精神,当差出了差错,可是要罚银钱的!”说完,那个婆子一边陪着笑,一边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有人开了头,又有三个婆子看着领头的婆子说着:“…麻烦老姐姐在这看着,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结伴转身走了。
领头的婆子看了看走的人,又看了看高家夫妻二人,心里挣扎片刻,只能叹了口气,上前将被子给高娘子盖好,自己也带上门,回家去了。
第二日早上,天光大亮,高管事浑身冰凉被冻醒后,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身体僵疼,闭着眼睛伸手去捞被子,摸了几下,没有摸着。
睁开眼睛一看,高管事顿时火冒三丈,这泼妇又想挨打了,让自己睡在榻上不说,居然被子都不给盖一床。
捏着眉头,高管事站起来,一转眼看见妻子还在床上躺着,不由的怒火冲天:“你这泼妇!越发懒了,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不去当差!”
说完,高管事几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扯着高娘子:“你怎么还不去小厨房?睡过头了?”
高娘子没有反应,高管事不由的奇怪:“不就打了你两下吗?还拿上乔了!”
“你快别装睡了!赶紧给我起来!”高管事说完,看高娘子没有反应,又摇晃着她。
高娘子一动不动,高管事这才觉察到不对。
赶忙仔细看了看妻子的脸。
高娘子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双眼紧闭。
高管事慌了,赶忙喊着妻子:“小丫她娘!小丫她娘!你醒醒,你醒醒……慧娘!慧娘!!”
“啊——!”
“快来人!来人啊!”高管事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大喊着。
高管事重重的拍着邻居家的门,大声喊着:“快请大夫,你们快去请个大夫来!小丫她……!她…她不行了!”
等大夫来后,给高娘子仔细诊治后,斟酌着开了一副方子,交代给高管事,说道:“…受的伤重,又拖了一夜,能不能醒过来,还不一定!先按这方子抓药,煎好了,用筷子撬开牙关,灌进去!三天内能醒就好,不能醒就只能另请高明!”
说完大夫又给高娘子处理了腿上的骨伤。
大夫拿了一副杉木皮夹板出来。
杉木皮夹板,是拿杉木皮用水浸泡,软了以后,削成手指大的薄片,每片之间,留一条小缝,用细绳子上、中、下三道捆扎好。
大夫又拿了一块木板出来,将油纸摊在上面,用水调了黑龙散,将药摊匀,然后卷起来,贴到高娘子腿上骨折的地方。
用药后就将杉木皮夹板牢牢地捆缚在高娘子小腿骨折处。
关节处要留出,不能用杉木皮捆缚,否则,伤愈恐怕影响伸屈。
包好以后,还得时时轻缓地作弯曲和伸展的运动,这样对骨折的愈合有好处。
大夫跟高管事一一交代着。
高管事双眼浮肿,脸色惨白,宿醉醒来,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显见的头疼还没有好。
大夫交代着,高娘子因为重伤,每隔三五日,就要将包扎处解开,用热药水泡洗去旧药,洗的时候,注意不要挪动受伤的肢体。
洗毕仍用黑龙散敷上,照原样用杉木片缚牢。
在敷贴药膏时,要平正均匀,如果药膏高低不平,容易引起已经整复的骨折位置移动。
……
大夫的交代,高管事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看着高管事双眼无神,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大夫叹息着摇了摇头。
高管事送走大夫,请邻居帮忙抓了药回来,熬好了。
高管事抱起高娘子上半身,邻居婆子帮忙用筷子将高娘子的牙关撬开,高管事一勺一勺的把药喂给高娘子。
一小碗汤药,灌进去一小半,撒了一大半,高娘子胸前衣服湿了一片。
高管事看着妻子的样子,悔不当初,没想到就一个晚上,妻子就只剩了半条命!
等邻居婆子回家后,高管事坐在床边愣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小丫贴着墙边走进来,看看床上躺着的娘,又看看坐在一旁的爹,离得远远的,小声的喊道:“爹!娘怎么了?”
“小丫?”高管事如梦初醒,看看小丫,瞅见照进屋内的太阳,突然蹦起来,在屋内转了几圈。
“小丫,爹要出门了,你看着你娘!饿了自去拿钱买吃的,喊邻居奶奶来照顾你娘……”
话音未落,高管事直接冲了出去。
小丫上前推了推,高娘子一动不动,眼看着爹也跑的影子都不见,一股恐惧拥上小丫的心头。
小丫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也没见娘起来哄她,爹还是没有回来,小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
出了门,小丫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转身向右走去。
走到大雁家,小丫掂着脚,手伸的长长的,去够门环。
大雁开了门,见是小丫,不由的问道:“你不是刚刚回家吗?”
“爹走了,娘睡着了,不是睡着了,是病了,我喊不醒她,家里没人…我怕…”
小丫说着,眼睛里又有泪水流出来。
大雁锁了门,牵着小丫,一起去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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