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救？”林嬷嬷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为什么不救？我也这样想！”程御医点头赞同的说道。

“我当时年幼，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救好他，他好回家去！那些坏人见他好了，必然不敢再欺负他！”

“我爹见我执拗，只得写信，请了几位邻近的好友来一起诊脉，斟酌着开了方子·····”

程御医停住口，不再说下去。

“后来呢！”林嬷嬷不由的追问道。

“后来，是不是不好！”老太太忽然开口说道，眼睛里面隐约有泪光。

“岂止是不好二字可言！”程御医满脸悲痛的说道。

“我捧着得来不易的方子，满心沉浸在能治病救人的欢喜中，想象着他清醒的样子！将我爹和伯伯们的摇头叹息都抛在脑后！”

程御医脸上容光焕发，浑然不似年近不惑之人。

“熬好药，我亲自喂他喝，一日日的看着他的眼神渐渐的清晰起来！我高兴的仰头大笑！”程御医一面回忆，一面高兴的笑着。

“谁知！谁知！等我第二天再去时，他已经····”突然程御医发出一声悲鸣，声音凄厉无比，像一只失去伴侣的大雁。

“他已经一头撞死了！！！”

“只留下墙上喷溅的鲜血，像一朵朵红梅，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场景！！”

“俱发现他的人说，他身上的衣衫不是平时的破衣烂衫，而是我拿给他的，头发束的整整齐齐，脸也擦的干干净净，眉目如画，哪有半点疯傻的样子！”

“我永远都见不到他清醒时的样子了！”程御医无比落寞，忍不住落下泪来。

室内静静的，只余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响。

好一会儿，林嬷嬷唏嘘不已，忍不住扼腕叹息道：“怎么会这样！”

程御医背过身去，收拾好面容，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红着眼睛说道：“老太君，恕我失礼了！”

杨老太太如梦初醒一般，说道：“不妨事！大人无需多礼！”

“海云，去取香来！”杨老太太说道。

林嬷嬷与程御医俱都一惊。

“老太太···”林嬷嬷犹豫着问道。

“程大人赤子心肠，不用瞒着他！”杨老太太对着林嬷嬷点了点头。

“好！”林嬷嬷忍不住擦了擦落下的泪，进了内室。

程御医惊愕不已，“难怪老太君的脉象如此之怪！”

杨老太太站起身来，看着程御医说道：“不瞒大人，我被人蒙在鼓里，拿这甜梦香当安神香用的有段时日了！”

“不知，有没有办法可解？”杨老太太问道。

林嬷嬷走出来，拿这一个细长的匣子，递给程御医，说道：“还请大人看看这香，是不是甜梦香！”林嬷嬷心里七上八下，面露忐忑之色！

程御医接过来，打开看了，一匣子线香，已经用了不少，还余十余只。

“老太君有多少时日未用这香了？”程御医一面检视这香，一面问道。

“有段日子没用了，大概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算算也有三个月了！”林嬷嬷掐着指头算了算，说道。

程御医点了点头，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点的，是每日都点了吗？”

杨老太太凝神想了一会儿，说道：“从···从前年，对，就是前年九月，海云八月回老家之后！”

林嬷嬷听了，暗自伤怀，都是自己不好，为什么要回老家，让那辛菡月有了可乘之机，老太太才受了这么大罪！

杨老太太像是知道了林嬷嬷的心中所想，拍了拍林嬷嬷的手，接着说道：“开始每日都点，后来老是做噩梦，觉得不见效，就不怎么点了！”

“有没有出现幻觉？”程御医说道。

杨老太太一愣，又反应过来，原来总是看见死去的妹妹，是药物导致的幻觉，就点了点头。

“那现在身体上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不适？”程御医又问道。

“老太太现在饮食不好，饭也进的不香，身体大不如前，走路需要扶着，容易没有力气，时有心慌，写字拿笔的手容易颤抖···”林嬷嬷赶忙说道。

林嬷嬷一面说，程御医一面点头。

“现在还时常做噩梦吗？”程御医又问道。

杨老太太点了点头。

程御医沉吟片刻，说道：“老太太眼下发青，可见睡眠不足，是长久睡眠不足引起的肝血亏虚，进而引起气血双亏！”

“那该如何治？老太太的身子到底如何！要不要紧？”林嬷嬷急忙问道。

“可有什么好法子？再贵的药都不怕！”林嬷嬷又接了一句。

程御医接着说道：“还好老太太身体底子好，心志过人，一时还不妨事，可以治！”

林嬷嬷听了，满脸笑容，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太好了！”

杨老太太倒还稳得住，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程御医说道：“不过，这事急不得，按我开的方子吃着，我拿了这甜梦香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等下次来，给老太君把了脉，我再重新调整方子！”

“以后，老太君就不要再用香了，普通的檀香也别用！”

“是！”林嬷嬷连连答应着。

“老太太不想吃饭，也不要勉强，拿老母鸡炖了汤，撇去油，熬粥也好，煮面也好，都煮的烂烂的，慢慢养着！鱼汤、骨头汤都行！”程御医又交代着饮食。

“等吃了药，能睡个安稳觉，也能吃的下去饭，这病也就好了大半了！”

程御医一面说，林嬷嬷一面点头记着。

“平日里，不要劳心劳力，不要累着，最好换个地方住！”

“这房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林嬷嬷立马警觉起来。

程御医连连摆手，“老太太的卧房里面长年点着甜梦香，虽说现在没点了，但是家具、被褥衣物上面难免有残留的香味！老太太还是换个地方住为好！利于养病！”

“是！”林嬷嬷朝着程御医行礼，满脸感激之色的说道：“今日多亏您指点，不然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好！我就不多留了！”程御医见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林嬷嬷，送程大人！”杨老太太抬了抬下巴，示意着。

“是！”林嬷嬷答应着送程御医出去，又将一个荷包递给程御医，说道：“辛苦大人，今日之事，还请大人保密！”

“嬷嬷放心！”程御医接过荷包，点了点头。

送走程御医，林嬷嬷进屋来，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转着。

“海云，你怎么了？”杨老太太看着林嬷嬷六神无主的样子，问道。

“老太太，咱们现在就喊了丫鬟们收拾东西搬地方吧！内室卧房是不能再住了！”林嬷嬷想了想说道。

“急什么！都住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于今天这一晚！”杨老太太毫不在意的说道。

“老太太，那御医不是说了，内室不能再住，要不咱们现在就搬到庄子上面吧！天儿眼见着热了，正好避暑！”林嬷嬷想了想，说道。

“也好，只是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且要慢慢收拾东西呢！”杨老太太说道，“扶我去书房！”

林嬷嬷扶着老太太走进书房。

“我看会儿书，你去看着人收拾东西吧！也不必收拾太多，够三五天用的就行！咱们两人明日一早先带了丫鬟过去，叫烟雨她们后面收拾好东西，再跟着过来吧！”杨老太太拿起一本书，翻着看了看说道。

“是！”林嬷嬷答应着。

“另外，你给大海去个信，把那辛菡月给我捆了，交由四川老宅的府衙，由府衙量刑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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