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俩人又要吵起来,林红红不耐烦地挥挥手:“陆安然是我安排进去的……”她就是让陆安然看得到,吃不到,狗急跳墙。
用周重山这块肥肉牵制陆安然,她就休想展翅高飞。
其实一想,林红红觉得自己还挺不厚道的,她利用了周重山,要是最后的最后,周重山真的跟陆安然走到了一起。
她也不会怨天尤人,只会自认倒霉。
“好了,我累了,先回楼上歇一会。”还没完全站起来,一沓传单就塞进她怀里。
“都大中午了,你才刚起床,累什么累,赶紧去发传单。”李世通一点都不惯着她。
“累什么累?你是一条光棍,当然不知道。”她嘴角勾起狭促的弧度,气得李世通跳脚。
林红红对着他比了一个鬼脸,挽着哈娜的手,出门逛街。
没钱更要出去溜达一圈,舒缓一下心情。
“你那么多钱,全砸在施工队,你就不害怕自己血本无归?”
“不害怕。”
“你就这么相信周重山?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了?”哈娜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她以前是从男人堆里混出来的,早早地见识到男人的劣根性,她怕林红红吃亏。
她是看李世通气不顺,刚刚才故意那么说,其实她是打心眼里觉得李世通说得有道理。
林红红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只能含糊过去:“就算他以后真的移情别恋了,他也不会赖账的。”
“你倒是心大。”
林红红笑了笑,她还真不是心大,而是陆安然太不可控,秦正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开始对陆安然多嫌弃,后来就对她有多深情。
要不是张哲和陆安然不打自招,秦家人搞不好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她用周重山拖住陆安然也是无奈之举,要不然陆安然肯定要作妖。
发了传单,林红红就回生产队了,明天是周一,该准备给孩子们上课了。
牛车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玫红色的人影。
珍珍小跑着过来,林红红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爸妈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们让我好好学习,家务事都不让我插手一点,还让我哥从省城给我寄了一个新华词典,五块钱呢。”
“这不挺好的,干嘛还嘟着嘴。”林红红从网兜里掏出来一对头绫子给她绑在发梢,小姑娘都喜欢这种。
头绫子的颜色和她的衣服也很搭配。
“我还以为咱们俩是朋友了呢,你有心事都不告诉我。”她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生闷气。
“我害怕我不能嫁给有钱人,让爹娘失望。”她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她爹娘给她买衣服,买学习用品,买字典,都是为了让她嫁给有钱男人。
林红红被逗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梁:“你才多大一点,就想着嫁人,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林老师,你笑话我。”小姑娘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都快哭了。
林红红见好就收,拉着她的手走到旁边的小桥上坐着:“读了书会嫁给有钱人,是我胡说八道。”
珍珍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这不是骗人吗?”
“是骗人,我就是个大骗子,你们这些女孩子不读书,能干嘛?按照你娘说的,给家里挣几年钱,然后在附近生产队找个男人嫁了,周而复始地重复以前的生活吗?你娘那种还算运气好的,遇到了知冷知热的男人,可万一运气不好,被打死都有可能。”
这年头家庭暴力可是半点不稀奇,一言不合男人就大展拳脚,展示他们作为男人的雄风。
女人就惨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硬着头皮过,只要不被打死,就得替婆家洗衣做饭,生儿育女。
“你想那样吗?”
珍珍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见识过家暴,女人被打得遍体鳞伤,爬出来呼救,被男人拖着脚踝拽回屋,女人那绝望的眼神,她能记一辈子。
“让你好好学习,是让你多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有了本事哪怕不靠男人,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她眼珠子调皮地转了转:“我说能嫁给有钱人,都是骗骗你们爹妈,你别放在心上。”
珍珍重重地点点头,暗自努力,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
到了星期一,按时去上课,林红红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教室里原本不过十几个人,现在倒好,黑黢黢的都是人头,土坯墙都快被挤塌了。
“她们这是……”林红红指着一个个子比她还高的女人,看向生产队的副队长。
“俺们是来上学的。”高个子女人操着一口家乡话。
“你多大了?”
“十八。”
林红红默然,拉着副队长的手走到一边:“这些人真心想学文化的没几个,八成是想嫁有钱人,这样吧,十二岁以内的可以留下来上课,至于其他的,还是另谋高就吧。”
清理走了不少人,她又重审了一下课堂纪律,就开始上课了。
紧接着就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本来班上的同学大差不差,基础也差不多,授课就行。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最大的年龄差都有七岁了,肯定不能同时讲课,没办法只能按照年龄分两个班级。
大龄的班级增加强度,实现弯道超车,让他们跳级,最好是跟同龄人站到同一起跑线。
要不然让大姐姐们对着小萝卜头,大姐姐心里也不得劲。
周重山从工地上回来已经很晚了, 林红红还在奋笔疾书。
“你这是打算要考状元呀?”
林红红连脸皮子都没掀:“离我远点,别打扰我备课。”教书育人远远比她想象的要麻烦不少。
“你要是觉得累,就算了,我去跟李队长说一声。”
“我不累,我还能再耕二亩地,既然我答应了她们,我一定会做到。”她是一个很注重契约精神的人。
“不是我泼你冷水,她们不是奔着学知识过去的,是奔着钓金龟婿来的,你到时候去哪里弄那么多金龟婿?”这明摆着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人。
而且生产队的那些人的嘴脸,他也见识过,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最后林红红免不了受埋怨。
“其他人我管不了,可她们既然喊我一声老师,我就要负责到底。”她声音坚定而沉稳,跟平时散漫慵懒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重山只觉得有一道神圣的光在她周围慢慢弥散开来,神圣而不可侵犯。
可他偏偏一身反骨, 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你要不要先对我负责?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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