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苏文的奏报,刘彻面露惊疑之色,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苏文躬身道:
“是龙頟候府命人送来的消息,目前太子与韩凌大婚在即,韩说不知该不该发丧,只能先来请示陛下的意思。”
如今大汉遵《周礼》制度:
父亲若在,儿女为母守丧一年,其余的情况则是守丧三年。
如今婚事与丧事凑在一起,正常情况下,婚事是必须为丧事让路的,即是说现在只能暂时将婚期延后,等到守丧结束之后再办。
当然,民间也有一些人会钻空子,选择秘不发丧,等办完了婚事再办丧事。
不过这种事只能偷偷的办,不能放到明面上。
因为刘彻颁布的汉律中又一条明确的罪行,名为“匿父母夫丧”。
这個罪名相当严重,等同于直接挑战孝道国本。
此前已经有不少列候因此罪或是服丧期间做下奸淫之事而被刘彻处死,其中就包括馆陶大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堂邑侯陈须和隆虑侯陈蟜。
陶馆长公主可是刘彻的姑母和岳母,她的两个儿子自是妥妥的皇亲国戚。
不管刘彻是不是借题发挥,都足以说明类似的事情在当下的份量和影响,绝对不容小觑……
“请示朕的意思?”
刘彻一听这话就怒了,当即骂道,
“大汉自有法理制度,你命人代朕前去质问韩说,难道因为太子大婚在即,便可置大汉的法理制度于不顾,人死了就不必发丧了么?”
“诺……”
苏文不敢多言,躬身应下前去传话。
他理解刘彻为何生气。
怪只怪韩说太不会办事,太谨小慎微,太爱惜自己了。
这种事怎么能跑来询问天子,天子就算真有什么意思,又怎能亲口说出来?
难道亲自指示他秘不发丧,照常举办婚事?
这种事若是一不小心传扬出去,那便是天子自己亲手推翻了孝道国本,极有可能成为礼乐崩坏的开端,朝局不稳都是轻的。
可是这门婚事又是天子亲自定的,如今遇上这种事,如果这门婚事不能正常举办,同样会在朝野之间引起一些非议。
这自然也不是刘彻希望看到的。
因此此事最妥善的解决方式,就是韩家自作主张,暂时秘不发丧,正常举办婚事。
如此只要事后没有引起大的问题,哪怕就算有些风言风语,刘彻亦可以选择睁只眼闭只眼,这件事就混过去了。
当然,如果最终还是引起了太大风波。
这个锅韩说肯定是要背的,不过看在他还算懂事的份上,刘彻肯定会手下留情,最起码可以保证不会诛族。
但既然韩说已经问出来了。
经口的人也已经有了,那就必须依照大汉的法理制度去办,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
龙頟候府。
“唉,父亲真是糊涂啊……”
韩凌方才知道韩说已经命长子韩兴前去宫门通报天子,并询问天子意思的事。
若是放在平时,她少不了要急赤白脸的与韩说争论一番,但此时却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妹妹何出此言?”
将这个消息带给韩凌的韩增面露不解之色。
眼下韩说已经被扶回了房内歇息,韩府几乎没有了主心骨,暂时由他和韩凌二人撑着,虽不说是能够主持大局,但至少可以令一家老小都暂时稳着,不至于彻底乱了套。
“父亲此时秘不发丧是对的,立即发丧也是对的,各有各的取舍,唯独不该去询问陛下的意思。”
韩凌声音沙哑,无奈却又平静的道,
“父亲既要又要,却陷陛下于两难,想要陛下如何回复?”
“陛下只会认为父亲没有担当,难堪重任,自此父亲的仕途恐怕已经就到头了。”
“不过二哥不可将我的话说与父亲,父亲如今已心力交瘁,恐怕难以再承受这样的压力,我们尽力替父亲分担便是……”
……
次日一早,龙頟候府便开始发丧。
韩家的亲朋好友都收到了讣告,纷纷前往龙頟候府安慰悼念。
刘据与韩凌的婚事自然也因此暂时搁置。
生老病死嘛,这本来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人,就算引起一些非议,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然而仅是两天之后。
一个与此有关系却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也不知从何而起,快速在长安城内传播,很快就引起了热议,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首要谈资。
“殿下……”
卫伉率先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刘据,吞吞吐吐的道,
“最近坊间盛传,你可能命犯孤鸾煞,只要女方与你订立婚约,家中长辈必定有人亡故。”
“此前鲁国史家才与你扯上干系,家中便有长辈去世,故而守孝。”
“如今韩家与伱定下婚事,临近大婚之际,韩凌生母又无端亡故,婚期又只能因守孝暂罢,此事恐怕不是巧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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