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大汉,除了刘彻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苏文之外,刘据是唯一一个未曾想过刘彻可能临近驾崩的人。
因为不论是之前刘闳,还是后来的卫青。
也包括董仲舒、倪宽等等这一些曾经有过接触的人,都与史书中记在的死期完全相同。
而刘闳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刘据冒险使用后世的“手术”改变了他的命运,否则也只能像史书中记载的一样,在数年前便早早夭折。
因此刘彻的寿命也是确定的。
而这还是因为他内心依旧对求仙问鬼抱有希冀,也依旧时常吃一些乱七八糟的玉屑和丹药,如果他改掉这些恶习,说不定寿命还有机会延长。
所以,就算刘彻真生了病。
还是一场大病,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驾崩,至少还能再活個十多年。
不过这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尤其是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只怕早已因此躁动起来。
毕竟刘彻继位多年,在这之前虽然也有生病的时候,也有不理朝政的时候,但是还从未出现直接将政事交付刘据全权处置的时候。
历史上刘彻这么做,也是在封禅大典之后,沉迷于接连不断的祭祀和巡游的时候。
而这一世,刘彻的封禅大典晚了好几年,尚且没有进行到那个阶段。
况且历史上刘彻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非但权力方面有所保留,也并非是因为忽然生病前往甘泉宫静养,两者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并且以前刘彻就算生病需要静养也并非谁都不见,内朝的重要奏报还是会听……
“我父皇病的还真是时候啊……”
心中想着这些,刘据摇头轻笑起来。
后世有句话叫做:“潮水退去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
刘彻这场病就是一次退潮,如今秦朝才刚刚灭亡了百年,秦始皇、扶苏、胡亥权力更迭中的发生的悲剧依旧影响力巨大。
对于他这个太子来说,需要在此事中吸取惨痛的教训。
而对于有心之人来说,则只会从此事中总结成功的经验。
不过与公子扶苏不同的是,现在刘据已经复立了太子,并且从万里之外的西域回到了长安,还得到了刘彻的诏命准备奉旨听政,而不是之前背景板一般的“辅政”。
因此就算刘彻如今真的病入膏肓,优势也在刘据,而并非“胡亥”。
并且随着他正式开始听政,还可以借机裁撤处置一些官员,扶持提拔一些自己的亲信,使得自己在朝堂上的优势更大。
而对于“胡亥”来说,如果再不有所行动,如此拖延下去。
就算前期做了再多的谋划与准备,就算始终没有败露,也将走上慢性死亡的道路,使得所有的谋划与准备付诸东流,自此彻底与皇位失之交臂。
因此现在,便是“胡亥”最接近成事的时候。
若再不有所行动,在不进则退的权力斗争中,便只剩下了一条死路……
“如此说来,我父皇不会是故意生病的吧?”
刘据难免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他收到那封密信之后,便一直在催促我尽快行动,见我始终没有动作,还特意派苏文前来询问了一次。”
“如今又过去了几天,我依旧没有心动,他或许已经有些焦躁。”
“因此才使了这么个手段,以此来给我一些动力,也给刘闳和那些与他暗通款曲的人一些动力,自己则在甘泉宫隔岸观火?”
“的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父皇的御人之道核心手段便是养蛊,此前他让苏文将那封密信带来给我,还说什么只要我能够妥善处置此事,未来登基的事就彻底稳了,这同样不乏养蛊的心思。”
“若非如此,这么严重的事他自己为何不亲自处置,偏偏要让我来,甚至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郭振的声音:
“报!殿下,少傅石德求见,如今正在客堂等待。”
“终于要有所动作了么?”
刘据回过神来,随即对外面说到,
“知道了,你先命人招待着,我稍后就去。”
“诺……”
郭振隔着门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刘据接见刘闳的侍从孙保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并且见过那份写在内衬上的名录。
名录中不但有当朝丞相石庆的名字,还有史家好几个大臣的名字,其中也包括石庆的二儿子,也就是现在前来拜访的石德。
虽然那份名录也未必完全可信,但既然石德在名录上,便脱不了嫌疑,至少需要加以验证。
另外。
令郭振更想不通的是,他明明已经将孙保投奔了博望苑,随即又被刘据下令“斩杀”的消息传去了逐慕苑。
刘闳为何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反正若换做是他,得知此事之后必定已经心虚到了心慌的程度。
无论孙保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哪怕完全是受到了他人的陷害,也肯定会立刻来一趟博望苑,把误会解释清楚,或是想办法掩盖事实,再不济也要探一探刘据的口风,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如同一个没事人,比刘据还沉得住气,始终按兵不动。
相比较而言,石德在刘据手握权力之后,立刻前来拜见的行为,倒更像是个正常人。
而且他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恐怕还会有更多的王公贵族前来拜见,极力向刘据示好,其中肯定还有不少名录上的人。
毕竟这些官场上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还有不少人喜欢两面押注。
说出来全都是利益,谁赢他们就帮谁……
不过转念一想,刘据如今已今非昔比,胸中自有乾坤,他能想到的刘据自然比他想得更加清楚,又何须他来提醒?
所以还是闭上嘴巴,听命办事便是了。
……
与此同时,逐慕苑。
“丞相,事情变成了这样,如今我又该如何是好?”
刘闳皱着棱角越发分明的精致脸庞,全然一副六神无主的神态,望向乔装成仆从进入逐慕苑的丞相石庆。
一旁的卜式也是眼巴巴的望着石庆,面色担忧的问道:
“是啊丞相,此前齐王听从你的安排做了这些事情,结果却屡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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