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令刘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跪谢之后。
李息与徐自为到底也是干正事的人,不多时便平复了情绪。
而后将此前放在舆图上的几个小木块推到边上,又一左一右簇拥着将刘据请到舆图之前,颇为诚心的道:
“殿下,此战不知殿下有何高见,还请指点迷津?”
“建树”悄然变成了“高见”,可见两人的心态发生了怎样的转变。
反正不管刘据接下来的话是否具有实际意义,至少在他们心里,已经全然不再将他当做一个只会前来添乱的太子爷。
“我又不懂军事,何来高见?”
刘据此刻倒又谦逊了起来,笑呵呵的道,
“不过既然二位将军诚心诚意的问了,我也就提出一点不太成熟的想法吧,具体实施起来,还得二位将军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方略。”
他倒也是实话实说,一个不懂军事的人真心不能对战事指手画脚。
毕竟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不了解实际情况还热衷于微操,只会令前线将士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因此造成的伤亡损失甚至可能远胜于敌军。
在这方面,他的便宜父皇刘彻就做得非常好。
刘彻从来就是给了人给了马给了钱,然后就把出征将领的家人留在长安好好照顾着,静静地等待前线传回的战报。
大部分时候甚至连监军都不派一个,怎么打全凭将领们自由发挥。
“殿下谦虚了,下官洗耳恭听。”
李息和徐自为闻言变得越发客气。
于是刘据也终于不再与他们客气,抬起手来在舆图上点了点羌人聚集地以西的一片标注了“西海”二字的不规则图形道:
“羌人若畏惧汉军,想要逃窜,就只能往西方逃窜,这点二位将军认同吧?”
“正是,如今羌人聚集的区域,北有武威,东有天水,南有陇右,羌人若不敢与我大汉交锋,除了往西逃窜别无选择。”
谈到战事,李息和徐自为面色立刻郑重起来,极为严肃的点头。
刘据想了想,又道:
“二位将军也应该知道,羌人以游牧的牧民居多,只不过大部分牧的都是羊,因此就算逃窜也非常依赖水草吧?”
“正是!”
李息和徐自为再次点头。
徐自为自认为已经大概明白了刘据的意思,顺势配合着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羌人逃窜必定经过西海,八成还要在西海一带停歇修整,我军可在此处设下埋伏,以攻其不备?”
刘据闻言却又笑了起来,摇头道:
“徐将军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不要给他们在西海停歇修整的机会,务必让他们体会到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西海的绝望!”
“有希望就会有反抗,只有彻彻底底的绝望,才能促成羌人陷入内乱,促成羌人举族投降!”
“如此我军的伤亡也能减少许多。”
“而且在我父皇那里,羌人的人头和俘获的羌人并无区别。”
“两位将军和麾下将士既然有更轻松更安全的方式摘取战功,又何必非要舍易求难呢?”
“……”
李息和徐自为面面相觑,心中对刘据的敬畏立时又多了几分。
彻彻底底的绝望!
这个太子嘴上虽然说着不懂军事,从他的年龄上来看可能也的确不懂军事,但是他懂得比军事更强大、更狠毒、更令人胆寒的攻心啊!
正所谓“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李息和徐自为是领兵之人,断然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
可知道归知道。
和能不能用出来就完全是两回事了啊!
反正他们此前就只会伐兵攻城,甚至就连伐兵攻城都玩不太明白,否则又怎会到了这个年纪都封不了候,或是只封了个三百户候?
所以,这就是眼界的差距么?
他们眼里只有这一场仗,只想着伐兵攻城。
而这位太子的眼里却是整个西羌,所以他才要攻其心,才力争用最小的代价将十万羌人包圆,令这世上再无西羌!
不过……
这种太子正在引导着他们一起坑他父皇侯爵的既视感又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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