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哭着埋下头去:“母亲可是怨我来得太迟?皇舅舅对我管的甚是严格,我只有做出俯首贴耳的样子,才能让他放松戒备,让我出来游玩,我才能有今日来见您的一天。即便我来见您,也是冒着生命的危险。”魏平埋下的脸上,眼中闪出了野心和精光,可再抬头,已经是一副孝子的样子,让人不忍。
天明公主当时能够顶着各方面的压力生下韦驼自然,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不管魏平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总之他能够这样的惦记自己这个母亲,就是不易的。
天明公主叹了口气,对魏平说道:“你先起来吧,若是我儿长起来,也该是这般大了。”
魏平听天明公主这样说,摸不准她的意思,可也只能顺从的站了起来,装出一个盼到了出头之日的模样,哽咽道:“孩儿不孝,叫母亲为难了。”
天明公主点了点头:“你如今也见过我了,那么就回去吧。”
魏平急了,该说的话都没有说,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他好不容易忍辱负重,才有如今这个一个机会,只怕今天晚上皇帝就能知道自己私下与天明公主见面的事,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不能等,孤儿急切地说道:“母亲,孩儿,孩儿有一事相求!”
天明公主的眸子暗了几分,没有言语,等着他继续说。
魏平想过来拉天明公主的手,却被躲过去,自己一时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说,便又跪了下来:“母亲,孩儿的父亲遭受了那样大的屈辱,我作为他的儿子,怎么能不为父报仇?!”
天明公主不悦,皇帝也是自己的哥哥,虽然对魏无敌无情,可总归是没有为难自己,就算自己要生下孩子,皇帝是知道也默许了,这样的哥哥,她不能不为他也考虑。
“你如今又何官职?”天明公主淡淡的问,粉兰觉得这个魏平公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无礼,公主站了这样久,他也不说让公主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也太自私了。
说话间,韦驼已经扶着殷兆缓缓的挪了进来花园,他见到这二人还在这站着说话,没有打算打扰,小声谢过了红菱,就打算带着殷兆离开。
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夏七十,喝了一些酒,有些醉了,本来看着韦驼他就不舒服,如今看着殷兆,又想起了牡丹,更加的惊惧,便喊叫了起来:“韦驼你个白眼狼!骗了殷兆,还骗我姑母!”
这一喊,喊得所有人都看向跌跌撞撞朝着韦驼冲过去的夏七十,天明公主见着殷兆怀了身孕,夏七十又没有轻重的样子,立刻给红菱使了眼色。
红菱赶紧过去伸了一只脚,夏七十立刻就摔倒了,他翻了几圈,将将滚到了殷兆的脚边,看见殷兆那硕大的肚子,没有由来的就想去摸一摸,被韦驼一把捏住了手腕,吃痛的叫了出来:“韦驼,你放手,你要干嘛!”
韦驼知道夏七十是个无奈,本来他是不打算来的,可殷兆说人家世子妃都上门过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就忍着来了,不想夏七十还是个二百五,被人拿捏了还叫唤:“成奴,你还不叫我老头来收拾他!”
魏平见出来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世子,心中一嘀咕,脸色一白,莫非,那叫韦陀的人才是天明公主之子?!难怪方才天明公主一直对自己说不是他的母亲。
韦陀与夏七十纠缠,殷兆却被夏七十这样的放浪形骸的样子吓着了,又听他胡言乱语的提到了牡丹,想起了韦陀的外室,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这一下花园真的就炸开了锅。
老郡王在前头陪客人,一时分不开身,成奴过去报时,他也没有太当真,便来没有立时过来。
天明公主见夏满仓左右不来,只好自己管了,让红菱去叫来了老郡王妃,安置了殷兆在偏厅,又叫人去请了府医黄优,还有稳婆等,又叫粉兰再去请了一回夏满仓,又叫人拉开了夏七十和韦驼,只独独冷落了魏平在一旁等候。
那边夏七十喝了醒酒汤被夏满仓正在痛骂,韦驼黑着脸看着一行人在殷兆休息的屋子里进进出出,天明公主累的坐在了客座上,这才在侍女的提醒下发现魏平还没有走。
天明公主想着,这毕竟是郡王府,说不定人家魏平是来投奔夏满仓的呢,便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出声,骂完夏七十,夏满仓就去给韦驼赔礼道歉路过天明公主的跟前,斜眼瞟见了她身后的魏平,一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可也硬是忍功了得,没有当着一堆人的面前发难,只艰难的笑道:“我那里有一两皇上刚刚赐下来的痴心不悔,妹妹你同公子魏随我来尝一尝吧?”
夏满仓没有等天明公主反驳,回头又招了招韦驼:“韦将军,你也随本王来一下吧。”
夏满仓想着,过了今日,皇帝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或者说,他早就什么都知道,就只是看着魏平这只跳梁的小丑如何丢人现眼,他丢得起人,但不想丢了命。既然魏平找来了郡王府,那么,自己就得摘清楚了。
夏七十本来也要跟上去的,被老郡王一眼瞪得缩回了脖子,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此时,酒精过去了七八分,也知道真的是闯了祸,不敢再顶撞夏满仓,只好十分不满的守着殷兆,在心里求神拜佛保佑她和孩子都没有事,否则,韦驼那样凶残,他不敢想否则的后果。
魏平本以为韦驼是夏满仓的另一个儿子,虽然也怀疑自己与他的身世,可终究要骗天明公主的支持,只能认死了自己是天明公主和魏无敌的孩子这件事情。
夏满仓带着三个人弯弯绕绕的来到了一间密室,这才对着魏平说道:“我并不是你的舅舅。”
魏平的脸白了几分,可他并不能反驳,只能听着。
夏满仓转身对着韦驼,双手紧紧的扶着他的肩头,充满了慈爱的说道:“韦驼,你知道吗,你并不是男爵的儿子。”
魏平听了韦驼原来是男爵之子,旋即又放了心,至少自己的出生不会太差远了,于是陪上了一个笑脸,等着夏满仓的话。
天明公主此刻已经是泪流不止,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拉过了委托的手,哽咽的哭着,低低的喊了一声:“儿子啊,母亲,想你。”
韦驼虽然只记得吉雅,可也明白母子之情,对于天明公主刚刚生下孩子就要被破与他分离的苦楚,他也能体会一二,于是没有将手从天明公主的手里抽离,他忍耐着,等待着,其实此刻他揪心的还是那偏厅休息室里的殷兆和孩子,脸上必然有几分不耐的神色。
天明公主见着韦驼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与魏平区别甚大,心里有些悲恸,可依旧还是理解的:“你不要以为我是发疯了,你真的是我的儿子。”
韦驼指了指魏平:“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魏平此刻脸色也全白了,他的覆国大计如果离开了天明公主的支持,还谈什么?可一时间魏平又想不出什么对策。
天明公主使劲的摇摇头:“你叫韦陀是吗?我叫我的侍女去查过了,你才是我和无敌的孩子,你才是国公府的继承人。你的背上左肩处是不是有一个红痔?”
韦陀点了点头,他相信了自己是天明公主的孩子,可那又如何?他此时并不想改变什么:“即便如此,可男爵夫人的孩子在何处?”
韦陀说话时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魏平,一副随时都要倒地的样子,又看了看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的夏满仓说道:“上一辈的恩怨就这样结束吧,东夏的皇帝不错,是个明君,百姓过的都富足,不要再折腾了。”
天明公主喜极而泣,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个狠心暴虐的人,可魏平却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魏家平台被冤枉,诛连了九族,老弱妇孺无一幸免,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天明公主被魏平一说,也想起了那天魏无敌被斩首时,天空中下起了大雪的事,自己却因为怀了韦驼而不能随他而去的无奈,一时间松开了韦驼的手。
韦驼走到魏平的面前,一步一问:“那你打算干什么?拿母亲的命和舅舅的命来复仇,他们家就没有老人孩子?你可知今天就是老郡王府的满月宴?你可知你这样冒昧的前来给他们带来了多少的不便?!肤浅!”
魏平被激怒,脸色通红,喊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血海深仇,你根本不知道我一个人过的有多辛苦!”
韦驼过去一巴掌拍着他坐了下来:“我戍守边城四年,打仗大小百次,杀人无数,自然也懂得起你说的血海深仇。但是一个人能过得有辛苦,不是被人造成的,而是你自己的心,心中的贪欲使然。莫要让你的自私害了更多的人,过去的就该烟消云散。”
韦驼说完对夏满仓行了礼:“我担心夫人,若无要事,恕我先走一步。”
“韦驼,我在晓月庵!”天明公主生怕韦驼不知道,对着转身离去的韦驼喊道:“无甚要紧的事,带着夫人和孩子来看看花吧。”
天明公主说的隐晦,她自然不想韦驼暴露的太清楚,转身对魏平说道:“魏公子,你确实太冒失了。”
魏平此时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从天明公主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把失败全都归结到了韦驼的身上,心里恨透了他,听天明公主的话时就没有回应。
“大哥,你该告诉魏平,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天明公主扶额道:“我今日是真的累了,我要回去了,以后我再不出来了,大哥,到底还是我拖累你了。”
夏满仓没有留她,看着她出去,又转头看着还在彷徨的魏平道:“你才是韦驼,他才是魏平,可他既然愿意这样错下去,你就当好一个安分的富贵之人,好好的度过余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皇帝前些年没有为难你,那往后也不会再为难你,只要你没有非分之想,一切都是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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