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大惊失色。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庭审才刚刚结束,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展开了行动。
而且直捣黄龙,没留给他一点回旋的余地。
此刻,阎老二和他二叔家私藏出土文物的证据已经放在了局长的办公桌上,这要他怎么办?
周奎连滚带爬下了床,刚要换衣服,被她媳妇王倩抓住了胳膊。
“这么晚了你去哪?”
“家里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得去打听一下情况。对了,你从保险柜里拿两千块现金出来,不管怎么样,我得把人先捞出来。”
王倩冷笑一声,讥讽道:“你要去捞谁?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堂妹夫?还是你堂妹夫他们一家?周奎你脑花漏了是不,我早提醒过你不要太信任他们夫妻俩,蠢得跟猪一样,还总喜欢在外头打着你的名号糟践人,迟早摊上大事!”
“这下好了,藏在家里的东西被公安查出来了?那是他们活该,你还捞个屁?你自己数数,都替他们擦了多少回屁股了?你不嫌手脏我还嫌臭呢!”
周奎紧皱着眉头道:“好歹是一家人,哪能就这么干看着,不管呢。”
“你倒是知道惦记他们,他们在外头嚣张跋扈的时候,顾及你的名声了吗?”
王倩毫不客气地狠戳他的软肋,“你怎么不想想,你二叔家这次要是啥事没有,你就要麻烦了!怎么的,嫌你这大队长的位置坐得太热乎,想起来凉快凉快?”
“我告诉你,家里的钱你一毛钱都别想给我拿出去!人家十八岁的姑娘都知道为了自己大义灭亲,你呢?这么大的人了,弃车保帅的道理都不懂?”
周奎愣住。
仔细一琢磨,渐渐冷静了下来。
“照你这么说,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管他们了?”周奎紧蹙着眉头。
王倩嗤了一声,“那当然不行,你呀,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反倒犹豫不决了?不想引火烧身,就得当机立断,大义灭亲!不然,这不是把现成的把柄递到敌人的手上吗?我爸这些年可没少收到举报你的材料,要不是他给你兜着,你早完了!”
周奎不禁有些胆寒。
他知道,王倩说的是对的。
沉默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
“放心吧媳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厕所洗了把脸,周奎拿起话筒,拨打了局长家的电话。
声泪俱下,愧疚难当。
“局长,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我那个一贯老实的二叔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他瞒着我勾结盗墓贼,打着我的旗号给阎老二当保护伞,这么多年,我居然毫无察觉。这是我工作的严重失职,呜呜……我有罪啊!”
……
凌晨三点,姜明心和市文物局的鉴定员同志,终于把查抄出来的出土文物清点干净了。
邢昊东递给她一瓶水,声音低沉:“困不困?”
姜明心摇了摇头,“最困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现在我精神着呢。”
她指了指脚下的青铜器,止不住地叹气:“光是藏在他家里的就有这么多,卖出去的,走私去国外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邢昊东的目光骤然冷冽,“放心,我们会想办法追回来的。”
“你……其实是专门负责调查走私文物的?”姜明心对他身份又多了一层猜测,“能调动这么多部门的人,你的权利肯定不小吧。”
邢昊东的视线顺着她小巧的鼻尖往下,不经意间落在她湿润的唇瓣上,而后又瞬间移开。
“别乱猜,这是秘密,我不能说的。”
姜明心点点头,“行,反正我只要知道你是个干实事的人就够了。事情办完了吧,我们能回了吗?”
邢昊东起身跟各部门的负责人办完交接事宜,带着她和江斌往村外走去。
一个市文物局的鉴定员急忙追赶上来。
“那,那位女同志……你,你叫什么呀?在哪个文物局工作的?”
姜明心微微勾唇:“我叫姜明心,还是个高中生。同志有什么事吗?”
对方很显然吃了一惊,“你的鉴定水平这么厉害,竟然只是个高中生?我们老师想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来我们文物局交流交流,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姜明心把方哥书屋的座机电话留给了他。
回程的路上,邢昊东为了提神,打开窗户抽烟,姜明心虽然讨厌烟味,却也没有阻止。
望着浓稠而漆黑的夜色,她忽然想起了周素云。
“东哥,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邢昊东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握着方向盘,稍稍往后偏头:“嗯?”
姜明心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对周素云究竟是个什么看法?你的老班长牺牲了,我觉得非常遗憾,但这件事跟周素云并没有直接关系吧。”
这话一出,副驾驶上的江斌顿时惊醒。
老班长的死可是邢昊东的雷区呀,姜明心怎么有胆子踩的?
邢昊东沉默半晌,反问:“那你的意思是,周素云半点错处也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对待事情我们不能不能客观一点,不要带有太多的个人情绪?毕竟周素云到底为什么要跟老班长分手,谁也不知道。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还没调查清楚,就迁怒于周素云,对她偏见是不是太明显了?”
姜明心同情红姐,自然不希望她被人误解。
邢昊东再次沉默了,而且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你找到她了,是吧。”
姜明心猛地打了个激灵,“真够敏锐的,你以前当侦察兵的啊?”
江斌插了句嘴:“我们东哥何止是侦查干得好呀,他是全师部最厉害的兵王,什么兵种都干得了!”
邢昊东冷冷地斜睨他,“我让你说话了吗?”
本想缓和一下气氛的江斌哑了。
“我说过的,老班长重情重义,他在部队不要命地拼,也是想往上多走几步,以后能让她媳妇过上好日子。”
邢昊东讥讽地勾唇,“哪知道,她一声不吭就跟别的男人领证了,哪怕给老班长一次机会,我也不至于记恨她。我不是要找她算账,只是想当面问清楚,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抛弃老班长?”
听着他冰冷的质问,姜明心不禁头皮发紧。
若不让他们见面,邢昊东心里这根刺可能会扎一辈子。
但真要让他们见了,红姐的心灵肯定会遭受二次创伤。
姜明心紧抿嘴唇,一时间进退两难。
见她无言以对,邢昊东心底隐隐窜上来一团怒火:“既然你已经找到她了,为什么迟迟不说?怕我揭露她自私的真面目,破坏她现在幸福美满的家庭吗?”
“那不如你告诉我,她到底嫁了个怎样的男人?当大官的,还是富甲一方的暴发户?”
姜明心的眸色骤然变冷。
“东哥,请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嘎吱一声,邢昊东把车停靠在路边,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你知道吗?我经常在夜里梦见他,梦见他倒在血泊里,就死在我的面前。你们女人怎么会知道当兵有多苦?她说分就分,说嫁就嫁,而老班长却要承受生命的代价!”
姜明心瞬间瞠目,怒吼道:“邢昊东,你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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