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若是点兵出营,那么曹将军那边又要怎么办?更何况要去哪里找!人都散出去,这营地之中这么多物资,要是再有个闪失,你我人头都是不保!曹将军可不姓夏侯……不是!曹将军可是讲军法的!』
夏侯尚一边愤怒的大吼,一边手舞足蹈,显然心神已乱,言行失常。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真就是左右为难。
众军校相互看看,无奈都是跪倒在地,口称有罪。这还能怎么说,再争辩下去岂不是有顶撞上司的嫌疑?再说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该死!这孩子,究竟跑到了那里去?』
……(*≧u≦)……
在大漠深处,自从有史书记载的那一天开始,这一片土地就一直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浸泡在鲜血之中。
从早期的北戎,然后变成了匈奴,到后来的鲜卑和乌桓,再到后来的突厥、柔然、回鹘、奚、契丹、女真等等……
很难说这些相继崛起的大漠民族,究竟有没有他们自己的发展壮大衰老灭亡的演变路线,也不知道他们在相继登台之间是否有文明的光火在传承,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大漠当中的民族一旦崛起,都会将如狼一般的眼神转向中原,窥视着令他们谗涎不已的中原农耕文明。
而且这只是在历史上被记载下名号的大部落,或是部落大联盟,而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还有那些没有被记录在史册里面,被这些草原上的民族大融合席卷没的小部落和小民族。
或许这些大漠之人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有天灾人祸的理由,但是他们不像是中原农耕民族一样,有了天灾人祸自己扛,而是会在这些借口和理由之下,露出了贪婪的嘴脸,骑着马,举起刀,向南,向南……
然而,就象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的那样,血腥的杀戮永远不可能带来真正的臣服。
在草原大漠的这些游牧民族的屠刀面前,中原华夏的农耕民族民众或许会沉默,也许会隐忍,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仇恨和抗争。从春秋战国开始,到秦汉,一直延续到了后续的封建王朝,这些记忆都留在了史书之中,即便是这些游牧民族几次篡改,烧毁史书原稿存档,也不会让这些血腥消散,痛楚泯灭。
现在,大漠当中的战斗,只是告一个段落,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就象矗立在张郃眼前的这么一座烽火台,一个小军寨所展示的那样,一时的风平浪静,仅仅是大漠之中连绵的战争长河中的一个暂时停顿符号。
也或许是一个标志。
这就像是界标。
骠骑北域军深入大漠当中的一根触角。
没有耐心的人往往成不了什么大事。
毛躁,莽撞,满脑子就是不行就干,这种性格的人在上古时期就是部落首领的打手,最先死的往往也是这些人,能成为漏网之鱼将dna遗传下来确实不容易。
距离张郃上一次巡弋到这里,已经是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军寨是用土木结构搭建起来的,由于大漠之中木材更为稀缺,所以实际上是泥土,或者说是土水泥成为了其主要的组成部分。
在外墙的夯土以及土水泥层,似乎在风霜的侵袭之下有一些脱落,还有一些皴裂,但是整体上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里常年驻扎着一队人马。一队五什,再加上一些杂兵什么的,大概七八十人。在军寨之中有指挥所,有营房,有仓廪,有武库,还有水井、草料棚和马厩。
在军寨高台之上,木制的遮棚之下,一左一右各有一台车弩。相互搭在一起巨大车弩弩失上,因为没有及时打理,略有一些锈色,就像是沾染上些陈旧的血一般。
张郃站在军寨的高台上,沉默着,眺望着。
放眼望去,方圆十几里皆入眼底。
除了军寨这里的一个小山包之外,其余都是荒漠草地。
北风驱赶着云朵,就像是牧民驱赶着羊群,在碧蓝色的天穹上缓缓的移动着。
而汉地那边则是成为了在目光所及的极远之处的一条青黛色。
张郃是一个时辰之前,带着手下一队人马巡查到了这里的。
每间隔一段时间,他和甘风,都会分别带人进行一次巡查,巡查的点就是这些散落在大漠当中的军寨。
在过去的几天当中,张郃已经陆续走过了好几个军寨,而这里是最远的一处的军寨,也是他准备返程的开始。当然回去的方向又和来的方向不同,等于是在大漠里面兜一个大的圈子。
这一次前来巡弋,道路的交通状况,比上一次要好一些了。
虽然说在大漠之中,没有修建永久性硬路面的必要,但是在上一次常山大营的拉练当中,在兵卒和随军工匠的的协同下,也搭建出了一个大体上的路网。最大的改进就是沿着道路的一些标识增加了很多,这就使得可以减少一些寻找道路和方向的时间。
大漠似乎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在改变。
张郃在高台上逗留了一阵,然后便是下了高台,又是去了普通兵卒的营房当中转了一圈,查看了兵卒睡觉的床榻和被褥情况,这才返回了军寨之中的指挥所。
军寨当中的队率一直都默默的跟在张郃身后。
这个军寨队率姓史,据说原本是青州人。当年青州大乱的时候逃难的。队率脸上有刀疤,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也少了半截,据说是当年逃亡的时候在路上冻坏了,烂掉了。所以他也被称之为史八指。
史八指自觉他自己是个命硬的,当年遇到了黄巾贼,那个时候还没能参军,便是和持械的黄巾贼相搏,被一刀砍在了脸上,但是史八指也用木叉捅死了那黄巾贼……
史八指直至到了指挥所,才跟在后面说道:『将军,咱们这里地方偏僻风沙大,也没啥好吃食,就剩下一些粗粮腌菜干蘑咸鱼什么的,还望将军包涵……』
指挥所其实就是史八指的住所,上首位置设了桌桉,下面铺了个破席子,中间用个破破烂烂的屏风挡着,后头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大漠之中苦寒,所以在指挥所的房屋中间还设了一个火塘。可以用来取暖,也用来平日烹煮,或是烧水。若是文雅一些的叫法,也可以称之为围炉夜话什么的,但是这个年代的房屋架构不紧密,都是木质居多,缝隙很大,所以根本不用考虑什么一氧化碳中毒,而后世的房屋就不一样了……
张郃不以为意,他也不是到军寨这里打秋风来的,但是听闻军寨之中只剩下了这些东西,没了肉干什么的肉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这配发的肉干咸脯,这么快就吃完了?我记得上一次配送才过去月余罢?』
史八指低头说道:『不敢瞒将军,那些配发的肉干什么的,我拿去换了些小羊,让北面的那些牧人帮忙养着……这肉干吃了就是吃了,但是小羊羔养大了,到了冬日便是大羊,也可以生些小羊……』
张郃失笑道:『这你倒是计算得好!但是你就不怕那些牧人直接拐着你的羊跑了么?』
张郃之前在高台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在北面远处有一些牧民帐篷的踪迹。帐篷数量并不多,也就五六顶的样子,算起来的也就是二三十人左右。原本张郃以为是零星的牧民,没想到还和军寨有这种方式的牵连。
史八指略有些尴尬的笑道:『这不是……军寨里面等着吃的嘴多了,这肉干什么的,真要放开吃,一顿也就造完了,要是换成小羊,养到冬天的时候就会变成大羊,杀那么一头,整个军寨都能美美吃上三天!第一天喝汤,羊杂碎泡饼子,第二天啃些骨肉,配上杂菜,第三天每人还能分块肉……这年也就过得有些滋味……这些牧人早些年有来过,也都熟悉了,而且他们北面草场都受灾了,要跑的话,还能跑到哪里去?』
张郃用手指了指史八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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