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忠等人绕过了山道,消失在岩石山体之后,难民们似乎才醒悟过来,便是欢呼一声,像是蚁虫寻到了碎屑,欢欢喜喜的堆叠上去,至于旁边是否还有其他蚁虫的尸首,那并不重要……
……
……
宛城城头之处,一片凄厉的哭喊之声。
百多人被曹军兵卒押着,驱赶到了城头之上。
谁都清楚这些人即将迎来什么命运,包括这些被押着的人自己……
一些人哭嚎求饶,双脚蹬地试图延缓死神的来临,另外一些人则是腿软脚软的让人拖拽着走,还有一些人麻木得就像真的是一块木头,直愣愣的被人牵着走,也有一些人则是一直在愤怒的叫骂着,即便是已经嗓音嘶哑……
曹真站在宛城城头上,颇有些感慨的望着襄阳的方向。
曾经多少次他设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攻下宛城,然后踏上宛城的城头,但是他没想到就这么实现了,而实现了之后,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宽松和欣慰的感觉。
不同的爹,代表了不同的人生起点。
至少曹真原本的爹的起点,就不如曹操。
姓氏,在大汉当下,很重要。
斐氏。
曹氏。
黄氏。
庞氏。
等等,都代表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改换了姓氏之后,曹真的比格一下就被抬高了,首先他可以和曹丕等人一起,接受相对来说超出了寻常百姓的精英式的教育。在大多数的孩童还在为了一口吃的流口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懂得如何利用吃食去收买人心了;在很多孩子还在争抢着一个泥坑可以踩出泥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着眼于更为广阔的天下。
曹真虽然身上流着不是曹氏的血,可是在这个年代,只要顶着这个姓氏,他甚至比乐进任峻等人还要更加的值得曹氏信任,也更容易得到可以发挥其才能的岗位和平台,获取更多的资源倾斜。
尤其是曹真本身的条件也很不错,他身强体壮,能骑射,气力非凡,这些都是额外的加分项,使得他在年轻一代的曹氏子弟当中脱颖而出,而且因为他身份的原因,他也能够更弯下腰和底下的兵卒军校建立一个良好的沟通方式,更亲和,更接地气。
这一点,曹休等人都比不了。
当然,军队里面,最终还是要拿实际的功勋出来比较的,理论永远只是理论。
大多数的人才,其实都是需要钱、教育资源、实际经历去喂出来的。
没有捷径,除了极少数的天才,还有斐潜这个挂壁之外。
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是这极少数的极少数一份子,都认为自己就是例外当中的例外,但是很遗憾,往往并不是。
曹真原本认为宛城就是他的磨刀石,可是真正拿下宛城之后,他觉得这并不能算是他的功勋,因为宛城实际上是被让出来的,是被遗弃的……
如果曹真是一个乞丐,那么他会很开心。
如果曹真只满足于眼前的这点收益,那么他也会很快乐。
但是显然当下的曹真,一点都不开心快乐。
曹真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下葬,然后亲耳听到亲娘喊曹操为夫君,就连他自己都必须从称呼其叔伯改成父亲大人,跪倒在曹操面前,这种伦理上的急剧变化,促进了其心理上的快速成长。
曹昂死于战阵,痛定思痛的曹操开始加强了对于曹丕的保护,当然这也导致了曹丕在军阵方面的练习度不足,危险程度也同样降低,而多出来的这些『资源』,就是曹真所想要获取的东西。
曹真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耳边嘈杂的哭喊声和叫骂声依旧纷乱,但是曹真心中的思绪却慢慢的清晰起来。
他猜测出了一部分曹操的整体谋划,甚至有些惊讶于曹操在这方面表现出来的『谨慎』……
要知道,在曹真的印象之中,曹操永远都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
如今曹操卡在潼关之处,表面上看起来是卡在潼关,而实际上……
曹真有些不敢想下去。
曹真再次吐出了一口气,将思绪转回到了宛城当下。
『仍无人出首?』曹真淡漠的说道,『那就继续。』
继续杀。
城头上已经有不少无头尸首,鲜血染红了城垛。
尸首都是赤裸的。
男女都有。
曹真虽然没有学过什么心理学,但是他无师自通。
人和畜生的区别之一,就是人有羞耻心。
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有羞耻心,即便是有漏阴癖的病态,也不会全裸。
曹真命令但凡有嫌疑的人,都被抓上了城头,在公众面前被扒光衣服,然后才斩首。
曹真不相信庞山民和黄忠离开了宛城之后,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后门之类的东西,所以他想要在宛城稳扎下来,就必须先拔除这些潜藏的隐患。而他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的去寻找,所以他只能选择最粗暴的方式。
高矮胖瘦的尸首横七竖八,赤裸的胳膊和腿翘着,原本被遮掩的私处暴露在外,就像是一只只的牛羊,被活生生的扒下了皮毛。没有借一步说话的乐子人,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暴力和恐惧。
曹真在砍杀第一批人之前,没人认为曹真真的会动手,还有不少人嘴硬。
乐子人之所以能乐,是因为大多数时候那些恐惧和暴力没有降临在乐子人的脑门上,当乐子人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成为别人的乐子的时候,当染血的刀锋架在其脖颈上的时候,能哆嗦着嚎一嗓子十八年如何都已经算是胆气过人了,大多数的人则是当场瘫软,抽搐,屎尿失禁。
几名曹军兵卒从人群当中随手拖拽出一名男子,那男子死命挣扎着,却像是一只羊一般被捏着脖子,架到了城垛边上,然后便是有兵卒用刀锋挑开了他的衣袍……
瘦弱的胸骨和肋骨裸露了出来,胸腹和大腿也裸露了出来,男人嚎叫着,挣扎着,就像是一只被甩在了岸上的鱼,甚至连因为挣扎而被刀锋划破了皮肤,也没有停下来。
但到了这个时候才挣扎,没有任何作用。
渔夫站在岸上,他会在意鱼在蹦跶之时的痛苦么?
他在意的是钓下一条鱼。
曹军兵卒大声的询问,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便是将男人踹跪倒在城垛上,一刀枭首。
带着鲜血,眼泪和鼻涕的脑袋,飞舞着,做了此生当中最后一次的飞翔,然后掉到城下,尸首则是倒在了一旁。
下一个死的,是一名女子。
当女性的器官也同样暴露于外的时候,不管是曹真还是执行杀戮的曹军兵卒,都没有多看一眼,就像是屠夫在杀猪羊的时候,谁也不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盯着猪羊器官猛看一样。
『下一个!』
当曹军兵卒再一次向人群走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人瘫软在地,连带着也撞到了另外几个人,似乎是祈祷着一般的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曹军兵卒却偏偏找上的就是他,如狼似虎的走了过去,拖拽而起,染血的脸贴了上去,『你叫什么?认识庞氏和黄氏的人么?』
『我……我姓常……』
下一刻,那人就被拖拽着往前。
那人顿时嚎叫起来,屎尿齐流,『我……我姓庞啊!我姓庞啊……呜呜,呜呜呜……』
曹真转过脸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伸手招了招,然后并不在意那人身上的屎尿臭味,问道:『来,告诉我,你都知道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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