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听着边文通的担忧,旁边王建星咧嘴笑道:“白天我安排战士下山去补给营地联系政委,原本是为了通知团长快要回去,这要是提前封山。”
“至少山下的同志,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那就好,那就好。”
边文通神情明显放松,其实只有边防连的人还没事,连里至少有物资,坚持十天半月没啥。
可如今加上老乡,这人吃马嚼的,物资方面多少会紧张点。
就在他们这边松了口气的同时,防空洞深处,突然传来大吼的声音。
“林子——林子?!!”
喊声在洞内回音尤为响亮,惊动了不少人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围过去。
陈钧脸色一变,拉木加边防连他认识的人不多,而这个绰号叫林子的老兵,他恰好就认识。
听这动静,很像是白天他才见过的那个林木,陇原人,参军七年,是一名边防老兵。
回音还在耳边萦绕,陈钧已经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他的脑海中一直响起林木白天说的话:“团长,您真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都习惯了,等您回去帮我带几封家书就好,我这几个月攒了好几封,让家里人知道我在这的消息就成。”
那个身材高大,连穿的大衣和脚上翻毛皮鞋都褪色的质朴汉子。
像是拉木加这种环境,绝对不可能连衣服都发不起,他能穿旧衣服,穿旧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林木把新发的大衣和翻毛皮鞋,都保存起来邮寄到家里了,因为陇原的冬天同样很冷。
这是一名老兵,绝对不会出事。
陈钧脑子有些乱,他双手拨开人群,冲到最前面。
此时,连长高魁和刚才大喊的排长发现他过来,都急忙立正。
陈钧哪还顾得上这些虚礼啊,快速摆了摆手,他目光盯着眼前的中尉,语气急切道:“你刚才喊的林子,是不是叫林木?”
“是,林木是三排九班的班长,负责去老乡居住的地方协助转移,可排里的战士都回来了,点名时就他没到。”
“找,再找找,这里防空洞这么大,可能他在别的地方。”
陈钧深呼一口气下达指令。
周围的战士全都开始忙碌起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断扩散。
其实陈钧的心里很清楚,林木大概率不在防空洞内,因为对方是军人,还是一名老兵,更是一名班长。
如果在这的话,绝对不会私自乱跑,至少也会和班里的战士一起。
“林木?!!!”
“林子?!!!”
风雨同舟的战友们,一个个嗓子都喊沙哑了,多么急切的盼望着漆黑的防空洞内,对方能回应一声。
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也过了。
几百个老乡加上将近二百边防战士一起找,哪怕再大的防空洞也该找一遍了。
依旧没有回应。
陈钧攥紧拳头,他快步走到防空洞另一侧入口,外面依旧黑乎乎的一片,狂风加上暴雪,将视线硬生生阻隔到三米不到。
这时候,若是安排人出去寻找,只会失踪的更多。
“团长.”
哪怕王建星这时候也是心急如焚,他也只能尽量的克制,站在陈钧跟前想要宽慰几句。
今晚,他自己都数不清楚叫了多少声团长后,没有下文。
一开始新团长刚来,他确实打心底里有点瞧不起,认为就是个镀金的后生而已。
可这位团长在团里呆了两个月,尽心尽力的学习,时不时就去找崔政委请教,找他的次数也不少。
加上这次边防一线行,足足五十多天,团长途中没有叫过一次苦,没有喊过一次累,他早就认可了。
如今,是打心底里将这个新团长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更多的也是尊敬。
“我没事。”陈钧看出王建星的担忧,他微微摇头道:“老王,你去把九班的人叫过来。我问问具体的情况。”
“行。”
没过多久,九班的副班长就带着战士过来了,连带着三排的人也都跟过来。
知道团长是想了解情况,副班长快速立正,敬礼道:“报告团长,我们排接到去老乡那里协助转移的命令。”
“出发前临时决定换上高腰胶鞋,雪太大了,穿翻毛皮鞋估计不到地方就会湿透。”
“刚开始转移林班长一直都带路,催促着我们加快速度,将老乡全部转移过来,我们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后。”
“本来想着按照命令清除屋顶积雪,可风越来越大,班长就下令撤回来,他的胶鞋好像不太合脚,走路快一阵慢一阵。”
“老是落在队伍后面,我也担心班长掉队,回头问过,但我们班长性子比较倔,只是说鞋底垫脚无关紧要,自己完全能克服,让我们加快脚步。”
“林班长都是这边的老兵了,对地形很熟悉,我也没多想就带队回来。”
后面的话这位副班长没说,陈钧也能猜到具体的情况了。
夜色越来越浓,堪比台风席卷着暴雪的天气,大家伙都把脑袋捂得紧紧的,归心似箭,压根没想到班长竟然会和队伍脱节。
看着九班众人一脸急切。
陈钧摆了摆手:“行了,你们班长应该没事,天亮后如果人还没回来,立刻组织人手寻找。”
“先去休息吧。”
陈钧没有再理会其他人,只是目光忧虑的看向防空洞外,拉木加这边的地形他已经对照过了。
附近有山,有坡,有水草丛生的沼泽地,也有沙石遍野的戈壁滩,七沟八梁起起伏伏,骡马道就那一条。
晚上气温能降到零下三十度,孤身一人茫茫旷野,连毛皮靴都没穿,陈钧很担忧他是怎么在外面熬下去的。
如果发现掉队及时返回老乡居住的地方还好,万一风雪太大,再熟悉的地形也会因为天气的恶劣失去方向感。
一不留神走出边界的话,什么样的可能都会有。
陈钧数次想要踏出防空洞,但最终还是止步,他不是怕严寒,更不是怕暴风雪。
他怕的是自己贸然冲动,其他同志不会坐视不理,引起更大范围的损伤。
身为指挥官,不仅面对敌人时需要冷静,这种时候,他同样也要大局为重。
这一夜,陈钧过得十分煎熬,是他重生以来,最为难熬的一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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