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将军扬眉,迟迟没有回应。
“我是为了长姐的事而来。”小谢先生往前一步,环顾一圈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压低了声音:“您放心,在天子脚下,我又能将您如何?”
“走吧!”江老将军指了指不远处的茶馆,率先一步走上前,小谢先生紧跟其后。
二人上了一处包厢,屋子里上了茶水点心,江老将军耐着性子追问:“说吧,你找老夫什么事儿?”
“我是来求老将军将长姐救出宫,送出城。”
江老将军蹙眉。
“老将军当年可是差点就做了我姐夫,若不是你一而再的毁约,谢家也不会沦落今日下场,长姐苦苦等候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盼回了故土,却被人这样作践,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长姐若是继续留在京城,早晚有一日会死的。”
小谢先生的情绪有些激动,才短短几个月,谢家就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他一身的本事无处宣泄,憋屈的活在众人眼皮底下。
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长姐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再也经不起打击了,难不成你能忍心眼睁睁地看长姐去死?”小谢先生低吼。
江老将军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看得小谢先生愣了愣,他说了这么多,又搬出几十年前的事儿。
按理说,江老将军不应该是这态度才对。
“你可听过近日城中的流言蜚语?”他反问。
小谢先生蹙眉,不耐烦地拿起了一杯茶抬手入唇,迟疑片刻才说:“流言蜚语止于智者,有些话也不能全相信。”
“比如长凝郡主的死和谢家有关?”
话落,小谢先生的手一抖,手中的茶也溢出不少,洒了些许,江老将军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这一刻,他死心了。
即便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从小谢先生的反应看,长凝郡主的死肯定和谢家有关。
“流言蜚语而已……”
“此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江老将军打断了小谢先生的辩解:“你倒是说说,杀妻之仇,老夫应该如何忘记,又如何不计前嫌去帮敌人?”
小谢先生被江老将军盯得头皮发麻,心里有些不确定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更不敢胡乱开口,生怕会说错话。
“几十年前我的确是愧欠了谢家,一直都活在愧疚中,可谢家不该迁怒无辜之人,长凝郡主是我的妻!”江老将军激动地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茶盏震得砰砰作响。
小谢先生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就被压下来了,他面露难色。
“你如今是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说江家还愧欠了谢家的?”江老将军冷笑,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
小谢先生抬起头对视对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都过去这么久了,谢家如今是落魄了,什么屎盆子都往谢家头上扣。”
他不确定江老将军究竟知道多少,但从现有的局势分析,也极有可能是诈自己呢。
因为谢昌言还在宫里好好的。
如果江家真的有证据了,宫里不会这么消停。
所以,他笃定江老将军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老将军,你可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谢家之前的确是因为婚事记恨过江家,可从未想过算计江家,你们若是对谢家做了什么,尤其是太夫人那,邱丽帝知道,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您真的要看着临安大乱,被人耍得团团转么?”
小谢先生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江老将军,慢慢站起身:“这么多年谢家遭人陷害,也不差你这一桩了,你若是非要以命抵命,拿我的就好了,长姐这辈子不容易,所遇非淑,是你们所有人都欠了她的,就应该偿还。”
说罢,小谢先生抬脚就要走,一抬头却撞入了一双明眸中。
“皇后?!”
云瓷挑眉笑:“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欠了谢太夫人的。”
看着云瓷,小谢先生不敢小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给皇后娘娘请安。”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小谢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云瓷慢悠悠地坐下来。
小厮立即送上了新的茶水。
云瓷并没有喝,一只胳膊肘搭在了桌子上,指尖时不时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这声音却听得小谢先生心中犹如悬挂大石,心惊胆战的。
“小谢先生怎么不说话?”她蹙眉问。
小谢先生回过头,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自然是上一辈的人欠了太夫人的,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即便皇后娘娘不想承认,也无法干预,太夫人一个人牵扯了两国,若想要维护两国和谐,皇后娘娘还是聪慧些好。”
云瓷红唇勾起弧度,笑容灿烂:“小谢先生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可是临安放弃了攻打城池,才换来了谢太夫人,若是邱丽帝在乎,又岂会轻易将人给放走?”
“那是因为长姐的心愿就是回归故土,邱丽帝不得不遵从。”小谢先生嗤笑:“要不是长姐妥协,谁能将长姐从邱丽接来?”
云瓷闻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起身,视线和小谢先生平齐,一字一句道:“多谢你告知本宫,原来谢太夫人在邱丽帝心里这么重要。”
小谢先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又听她说:“本宫随你用什么法子传达,谢太夫人是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临安皇宫的。”
“皇后!”小谢先生怒了;“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不顾两国百姓生死么?”
两国生死?
呸!
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云瓷冷笑:“记住了,两国若是开战,不论原因,先杀谢昌言祭旗,有本事就让邱丽帝来攻临安!”
说罢,小谢先生整个人都傻眼了,又气又怒:“卑鄙!你这是拿太夫人威,岂是君子作为?”
“这不都是和你们谢家学的么?”云瓷心情不错地耸耸肩,丝毫没有将小谢先生难看的脸色放在眼里。
小谢先生怒骂即将要说出口却被云瓷再次威胁:“世人皆知本宫锱铢必较,你若诅咒本宫,本宫一不高兴可是要拔掉你的舌头哦。”
“你!”小谢先生气得无语,拿对方根本没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瓷扬长而去。
……
“两国开战,先杀谢昌言?”
谢昌言头一次听到这句话,在嘴里反复念叨着,她冷笑,蜷着拳:“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皇后亲口说的,如今宫内宫外已经传开了,皇后还下令,从今日开始您不许离开舒芳阁半步。”锦挽道。
谢昌言闻言喉间涌出一抹腥甜,差点儿就没忍住喷出来了,硬是咬着牙给咽了回去。
“太夫人。”
“我没事。”谢昌言深吸口气,她现在还不能死,有些事还没做完,也死不了。
这时允哥儿来到谢昌言身边,小脸蛋儿红通通的,眼眶发红,谢昌言强挤出微笑:“怎么了?”
“明儿就是母亲的忌日了,我有些惦记。”允哥儿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听的谢昌言心头发酸,将人揽入怀中:“你母亲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只是遇到了坏人,害了自己没了性命。”
庆祥大长公主出生极好,又是先帝的同胞姐姐,本该有着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要不是被纳兰云瓷欺骗,一步步陷入深渊,也不会丢了性命。
都是纳兰云瓷的错!
可有些话谢昌言还是没有教允哥儿,毕竟她现在还护不住允哥儿,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几句。
“我听说蕴朱县主也被召见回来了。”锦挽道。
谢昌言蹙眉。
“大姐姐回来了?”允哥儿眼睛一亮。
锦挽抬起手摸了摸允哥儿的脑袋,解释说:“长公主忌日,县主是奉旨回来祭拜的,这次一块回来的还有展将军一家。”
蕴朱县主是庆祥大长公主的嫡女,前几年嫁给了封地的展家,这还是第一次回京。
“糊涂啊!”谢昌言叹气:“外面都什么局势了,怎么敢回来呢?”
“太夫人,这是皇上亲自下令且派人去接的,县主岂敢不回?”
谢昌言紧绷着唇,许久才说:“皇后当真是心狠手辣,做事太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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