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斯,好久不见。”
审判庭的特供餐厅中,一道声音让思考中的乌鸦回过神来。
那是一个穿着洁白制服的年轻女孩,胸口有着一枚剑与天平的徽记,说话时的语调高高扬起,很有特点。
“丝黛莉?怎么?在审判庭混迹这么多年,沦落到食堂打杂的地步了?”
对于这位来客,乌鸦笑容愉快地调笑道。
“沦落到食堂打杂不至于,但也差不多了。”
丝黛莉坐到乌鸦面前:“我记得上一次见面你还在替白石学府处理脏活,这么快就换东家了?”
“不错的套话技巧,但如果是我,不会这么着急步入正题。”
乌鸦轻松点出对方前来的目的:“你背后的老家伙们想调查谁?考虑到这个时间,这个人必然和司书有关,加上和我存在关联的这个要素……是宋暮?”
“我……”丝黛莉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的套话工作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对方看穿了底细。
“不妨再扩展一下思路,宋暮作为司书如今唯一的学生,嗯……你们在怀疑这一切都是司书的布置?不,不止如此,连带司书死亡的真实性也在你们怀疑的范围内。”
乌鸦很轻松就猜透了一切,举起手中的汤勺,对年轻女孩做出了自己的回应:“然而很可惜,你找错了人,这种事情你应该找宋暮本人询问,你知道的,老东家意外去世,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个新的老板。”
这番言论自然流畅,以至于丝黛莉一时间居然没有找到合适的插话时机,直到乌鸦结束自己的发言,她因为愕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才后知后觉地合上。
“你想多了,听说你来了恒动天穹,看在曾经是同学的份上,我来瞧瞧你最近过得有没有比以往更糟。”
丝黛莉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笑容,实则已经是咬紧了后槽牙。
乌鸦微笑,目光瞥过丝黛莉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签字笔的墨迹没来得及清理。
仅从墨迹的干涸程度就能看出,五分钟前,这名审判庭的文员小姐还在办公室书写文件。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一些,那就这样吧。”
乌鸦没有继续与对方争论的兴趣,摊手:“如你所见,我现在没有了工作,还涉及重大案件,生活质量岌岌可危,可谓糟糕透顶,这下你满意了吧?”
话虽如此,但从他平淡的态度中,完全不像是糟糕透顶的样子。
就是这份平淡,让丝黛莉看得牙痒痒。
深呼吸几口气,心中告诫自己还有任务要完成,丝黛莉平复下心情,重新看向乌鸦:“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叫宋暮的家伙,是和你一起坐飞机到来的吧?”
“是有这么一回事。”
乌鸦点头,对方忽然提起这茬,让他产生了某种猜测:“他那边出事了?”
“擅自离开规定区域,现已被审判庭暂时拘押。”
丝黛莉感觉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双手抱胸,微微颔首道:“看奥菲斯·科诺尼先生的反应,也是知情者咯?”
“当然不知情。”
乌鸦没有过多犹豫就做出否决,随即起身。
“你要去哪?”
“审判即将开始,我作为特邀证人,当然是去现场。”
……
宏伟的大厅中,早已坐满了密密麻麻的观众。
“介意我坐这里吗?”老人的声音沉稳温和。
濮阳夜雨没有为此投去视线,只是微微颔首。
面对轻慢的态度,老人并不气恼,呵呵一笑,坐在了濮阳夜雨身旁空闲的座位上。
和在场的所有观众一样,他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
虽然审判庭从来未对观众的衣着做出规定,但作为现界最顶尖的一批人,没人会因为衣着问题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回现界有多长时间了?”
就像是闲聊一般,老人展开了话题。
“两年。”
“两年啊……呵呵,兵主对你可记挂得紧,昨天还在信里问你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去带领第三军团。”
老人的笑容很慈祥,就像是面对孙辈的富家翁。
濮阳夜雨目光只是注视着暂时还空无一人的审判席,没有接老人的话。
“两年时间,仔细想来,以你的天分,如果这两年能让你继续带领第三军团,想必能让现界的军团实力再增添几分。”
老人敲打着座椅扶手:“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现界吗?”
“休养。”濮阳夜雨的回答依旧简单。
这是决议会给出的理由,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潜藏的含义。
“呵呵,对,我们给出的理由是休养。”
老人并不在意濮阳夜雨的故作糊涂,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道:“我看过你的档案,父母都是常年驻扎虚界的老兵,于一次行动中牺牲,他们是现界的英雄,出于对英雄子女的关照,恒动天穹本应将你接回现界,为你提供最好的成长条件,但兵主阻止了我们这么做。”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濮阳夜雨纠正道。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能有什么选择的概念?”
老人对此嗤之以鼻:“兵主只是看重你的潜力,事后的发展也证明了,他培养你,甚至破格将你提拔为第三军团的团长,只是为了通过你,把第三军团变成了自己的私兵。”
这句话让濮阳夜雨皱起了眉头。
一个从未到过在场上的老家伙,在他的身旁谈论一个军团的归属。
“你这番话不合适。”
“是我对兵主的揣测刺痛你了?”
“不,即便是军团中,对于他更加阴险的揣测也并非没有。”
濮阳夜雨终于是偏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人:“只是我很不喜欢你这番话中潜藏的态度。”
“似乎在你口中,军团只是一柄执行暴力的工具,而非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审判还没开始,大厅中十分嘈杂,加之濮阳夜雨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但老人依然能够听见,些微的沉默后,他哑然失笑。
“我该想到的,你出生在军团,也应当对军团抱有别样的感情。”
“但很抱歉,作为整个现界的决策者,我们的一切决定都要以现界的利益出发,如果是为了整个现界的安定,少数的牺牲并非无法接受,我相信军团中的各位也有相应的觉悟。”
“很可惜的是,如今的你似乎还缺乏这种觉悟,这让我很失望。”
老人语气中多出了一种惋惜的意味:“看来对于你重回虚界的申请,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番了。”
面对老人的话语,濮阳夜雨的眼神淡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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