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骄阳似火,永贞城边的牧草已经淹没腰际,宽大的哈切河,因为近来降雨频繁,水面开阔如镜。灰色的牛群与白色的羊群点缀着绿色的大地,封月白在河畔的大正宗神庙祈福,大汗对她恩宠有佳,正式大婚那天,磨铁穆真歃血立誓,此生绝不再纳他人,宗族因为汗位延续的实际,多次反对,好在她很快有了身孕,暂时压制了那些让磨铁穆真再纳妃子的声音。一个君王肯为她这样的风尘女子立下此誓,使得封月白无限感怀,磨铁穆真曾说,他特别羡慕中原小说中从一而终的爱情,希望自己的一生也能如此。自有了孩子,封月白深感从前罪孽深重,害怕牵累到孩子,于是一心向佛,每月初一十五必来大宗神寺礼佛。
中午寺庙内一片静谧,封月白的侍从都在寺内阴凉处休息,她在雷音殿内抄写佛经,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封月白心念到不好,正要起身,无咎从天而降,压住她的肩膀。
“封月白你过的不错呀,大荒的王妃都当上了,什么时间为国尽忠呢。”无咎盯着穿金戴银的女人,他的声音阴冷中饱含杀气。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动手吧。”封月白闭上眼睛。
“为什么?”无咎凑到她跟前,“为什么知道还要背叛,是因为你姐姐吗?”
“我不想跟你废话,要杀你就动手吧。”
“要杀你什么时间不行,我想不明白,我身边最好的杀手为什么会出卖我,出卖国家。”无咎围着封月白慢慢踱了两圈。
“你真的想知道吗?”封月白睁开眼睛,她心中已无畏惧。“只有他把我当人对待。”
“磨铁穆真吗?一个大荒蛮子。”无咎笑道。
“不许你这么说我夫君。”月白恨恨地望着他。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你一个风月高手,竟然被人蛊惑至此。”无咎冷笑道,“行吧,看在你为我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我让你走得痛快点。”
无咎气运丹田,空中一股黑气盘踞,握于他掌中,正要对准封月白头部发力。
大殿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佛门重地,施主怎能行凶。”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僧缓缓走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老和尚你现在滚蛋,我可饶你不死。”无咎叫嚣道。
“施主,万不可在佛祖面前口出妄语。”老僧不紧不慢走向无咎。
“是你自己找死,休得怪我。”无咎一招幽冥掌打向老僧。这一招使了十分力,寻常人等中掌,即刻五脏碎裂,七窍出血。
可是无咎打在老僧身上却似打在一团棉花上,千钧之力化为无形,他恼羞成怒,又打出一击裂山掌,一掌劈在老僧头上,就是一般钢铁,受这一掌也要断成三节,可那老僧不仅毫发无损,脸上还带着微笑。无咎后退两步,调理内息,气运八脉,火聚丹田,放出大招,七星冲煞,这是无咎平生绝学,不遇顶尖高手,从不使出,一旦使出,没有人能活着接住。那老僧却只用一根指头,就挡住无咎的攻击。
无咎三板斧扔完,内力损耗严重,却没有伤到对手一个汗毛,心下凛然,知道自己武功远在对方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封月白又不会一辈子呆在寺庙里,要杀不差这一时三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说“大师说的有理,佛门重地不应动武,咱们改日再会。”
说罢,脚底抹油,就想溜走,他起身往梁上飞去,却不想身体好似被千金玄铁所坠,飞是飞不起来,走也走不动,眼睛细细看来,自己周身,竟被老僧真气所围,登时大骇,迥然道“老和尚你意欲何为?”
“施主身上戾气这么重,想是将来还会对汗妃不利,我大正宗神寺,向来为大荒王族尊崇,布施不断,养一寺僧众,如今此事,我没遇到也罢,遇到怎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你这老和尚,难道要在佛祖面前取我性命?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都罪不至死,佛家慈悲为怀,专度人到彼岸,你不会破戒杀生吧?”无咎生怕这老僧像他一样,性情乖戾,自己性命不保。
“杀你倒不至于,我取你十年武功,好使你闭门思过,不再涂炭生灵。”老僧说完,一指点在无咎天灵盖上,无咎只感到一股暖流从头顶渗入七经八脉,多年修行的内力在暖流中消弭于无形。
一刻钟之后,无咎瘫倒在地,他想握拳发力,却感到一身空虚,不仅内力没有了,练家子的肌肉硬功也无法施展。
“你这样的人,仇家一定不少,当务之急,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十年时间好好顿悟,重新做人。”老僧拍了拍无咎的肩膀。
“十年之后呢,我的武功能不能恢复?”无咎急得两眼冒火。
“随缘吧,阿弥陀佛。”
无咎连滚带爬逃出大殿。
封月白起身向老僧行礼“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敢问大师尊称,我一定要我夫君重赏于你。”
“我本是江湖草莽,佛祖前面一盏灯,能照亮的不过这一豆之地,施主夫君却手握天下神器,一念之间是千万人的生死,施主日后若能多多劝诫,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就不枉我们今天的缘分了。”老僧说完,翩然离去。
封月白离开大正宗神寺时,残阳如血,将整个大草漠染成绯红,永贞低矮的土城墙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笼罩在心中的阴云散去了,从前,无论多么幸福,她知道都是暂时的,她是组织的人,无咎不会放过她,今日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本来九死一生,谁料道得大师相助,逃过生死劫,以后可以心无旁骛与心爱的人一起生活,当然还有他们的孩子,她的心中燃起希望之光。
封月白一行人正要从朱雀门进城,只见天边烟尘高扬,一道骑兵飞奔而至,为首的白马银鞍,潇洒飘逸,来人看到汗妃仪仗,急忙勒住马缰,跳下来行礼。
“沐风帖木儿,你怎么回来了?”封月白示意他起身。
“王上急诏,邀我回城议事。”沐风虽风尘仆仆,却精神振奋,看到月白双眼闪闪发光。
封月白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道“将军一路辛苦,赶紧进城吧。”
“既然相遇,就由我护汗妃入京吧。”
二人骑马并行,身后是长长的铁甲骑兵纵队,月白的扈从只能跟在队伍后面吃土,苦不堪言。
“汗妃来永贞也有小半年了,可还生活得惯。”沐风一向倾慕中原美女,以为这一次入侵咸临也能抓到一个如封月白这样的美貌女子,谁料道月白容貌冠绝咸临,百年一遇,岂是寻常人能找到的。
“还好,从小到大,也是吃苦受罪的命,哪里有什么不适应的。”月白阅人无数,她知道沐风渴望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这次能够痛击咸临,多亏汗妃的情报呀。”沐风笑道,“我们差一点就拿下元亨,只差一点点。”
“主要是将军神武,三军用命,跟我有什么关系。”封月白浅笑道,大荒人的情商高的恐怕只有磨铁穆真,他从不在月白面前谈论咸临战事,毕竟咸临是月白的故国。
“也不知大汗找我所谓何事,如果是因为我没有拿下元亨,而心有余气,还希望汗妃能为我美言缓转。”
“将军这次以寡击重,大破虎贲和慕陵卫,独占西极,大汗赏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封月白看着沐风血气方刚的样子,心想此人手握重兵需要一个女人牵制他,便说“我看将军年龄也不小了,过两天,我向大汗提议,寻一个合适的名门大家许配于你,将军终日奔波劳苦,自需要女人为你舒缓。”
“可别,千万别。”沐风好像在打蚊子似地挥挥手,道“永贞城中除了汗妃,哪有什么真正美貌的女子,我虽然是粗鄙之人,也想像大汗那样寻一个中原的窈窕淑女,相伴余生。”
“原来如此,你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若有机会,一定帮你了却心愿。”
“那我提前谢谢汗妃了。”沐风大笑道,丝毫没有察觉到,月白眼神中的变化。
两人在王宫门前分别,沐风率领大队骑兵往驻防营去了,过了好久,月白灰头土脸的扈从才跟了过来。
贴身侍女吴心儿怒嗔道“这个沐风真是嚣张跋扈,一点不把汗妃放在眼里。”
“不许胡说。”月白申斥道,“你懂什么。”
当晚,磨铁穆真在永贞西广场举行篝火晚会,犒赏西征将士,草原人载歌载舞,烹牛煮羊好不热闹。晚宴高潮过后,磨铁穆真带沐风帖木儿和狐汉岩卓进入商讨军机要闻的密帐。
三人刚刚坐定,磨铁穆真就把两张羊皮卷仍给沐风和狐汉,两人看完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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