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安重诲禀告说已经想好了归还令箭的仪式,皇上也很重视,特意批准安重诲进入銮驾,君臣两人坐在马车上,仔细商量这个庆典。
安重诲的建议,是依照大唐旧制,来年元正,请皇上重新举行大朝会,在正殿召见文武百官、接见各藩国来宾。
李存勖马上明白了。这次大朝会,就是新唐要在全国行使统治权的一个象征。所以,各个藩镇以及新唐自己的各个节度使,都要来参加大朝会。
但是,朱瑱的首级,到大朝会的时候,会不会腐烂的无法辨认了?如果没有这颗首级,归还令箭的时候,先皇的英灵是否认可令箭归还?
“重诲啊,当初归还伐燕的令箭,倒是干脆的很。朕想了想,可能那刘家父子的首级,都是新砍下来的。现在朱瑱的首级,已经搁了好几日了,再摆下去,只恐先皇不喜。”
现在的李存勖,完全是一副古代思维,迷信观念严重得很,已经没有半点科学意识了。
安重诲苦笑一下。
“圣人,臣是觉得,天下为大。圣人如果统一全国,先皇不是更喜欢吗?所以这个首级,只好用石灰、海盐先腌制起来,等到大朝会的时候,再取出使用。”
沉默了一阵,皇上也只好同意了。
“等我们回到魏州,这颗首级,就交给你做防腐处理吧。”
安重诲笑了笑:“圣人放心,现在已经入秋,到了冬天以后,这首级腐烂的更慢了。”
李存勖摇摇头:“唉,这朱瑱,当年在长安的时候,还经常来看朕演戏呢。没想到竟然成了朱梁的皇帝,还妄想对抗官军!结果呢?”
皇上没有继续说话,如果他知道朱瑱其实很想把他抓来献舞,不知他如何发怒?
安重诲笑了起来。
“圣人恐怕没想过吧,居然有一天会为保存梁贼的首级而操心。”
李存勖没理会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思路。
“重诲,这个大朝会,各藩国来或不来,姑且先不论,但是,朕要先把它准备的尽善尽美。也就是说,把梁贼宫中的宝物,统统搬过来,这样的话,各藩国为了一睹宝物,恐怕更愿意前来。”
安重诲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圣人下旨,各藩国只该积极前来,以示效忠之意;滞后迟延者,便会成为朝廷下一个削藩目标。所以臣觉得,何须用宝物吸引他们?”
李存勖摇摇头。
“不然,不然,如今天下藩国实在过多,还有辽国、回鹘、吐蕃等外夷在虎视眈眈,所以,若能示之以国家富强,使各藩国自然臣服,又何必多动干戈?你要记住,非到万不得已,朕是不欲发动战争的。”
安重诲这才猛然想起皇上的“和平收土”原则,顿时惭愧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还是皇上深谋远虑,现在就想到积累实力。听皇上的口气,好像还有对外用兵的意思。
问一问皇上。
“圣人之意,莫非已有归还第三支令箭之意?”
李存勖心里赞赏这个安重诲,果然举一反三,马上领会到自己的用意。
的确,如果主动用兵,李存勖只想对外发动战争。
内战,不算本事。
打来打去,把华夏打的乱七八糟,百姓们更是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他可是有过切身体会的。所以那次冯道主张息兵革,致太平。虽然与大势相逆,李存勖也没有大发雷霆。
“重诲,你也是深得朕心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就是这句话,你自可慢慢体会。”
说完笑着打量安重诲。
马上笑不起来了。
这个新智囊的长相,实在无法让人笑着看他。
幸亏朕自制力还不错,没有当面吐出来。话说他耶娘,是怎生造出这么丑的一个郎君来的?
李存勖有些不怀好意地想着,但马上又意识到,安重诲虽然长相丑陋,但却文武双全,哎,老天大概总是搞平衡吧。就像以前那个玉树临风的李晟珽,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又有何用?
安重诲倒是老老实实在思考皇上说的“预则立不预则废”这句话。嗯,皇上的意思很清楚,灭契丹这支令箭,是要启动了——听说他们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做“辽国”了。那就是说,这支令箭,也该叫“逐灭辽国”。
但是现在,宫中还有个东君呢,显然不可能伐辽。
安重诲自然不知道,东君在契丹草原上干了什么丑事。
就连皇上本人,如果不是埃弗里特三世这次给他送来了超级神奇的VR眼镜,也不会知道这一幕。
敢给皇上戴帽子?
其结果不是离婚的问题,而是整个辽国的国运受到何等影响的问题。
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当然包括阿保机。
知道女儿竟然与韩大王发生此等荒唐事后,阿保机大为震怒。
真如月当然抵赖,说绝无此事。
但是她实在低估了皇帝的本领。
“在契丹草原上,哪怕一只蚱蜢跳过去,也休想逃过天皇帝的眼睛!告诉你,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我会把南院大王关起来吗!说吧,是他侵犯了你,还是你勾引了他?”
述律平实在听不下去了。
“天皇帝,你对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儿,怎么能这么说话?”
阿保机根本听不进去,仍然气急败坏地审问女儿。
“真如月!作为草原上的百灵鸟,你的聪明智慧去哪里了?即使那个中原皇帝再差劲,你也不能另寻新欢啊!”
述律平听出了皇帝的意思,脸色也沉了下来。
“看来真如月,你真的是另寻新欢了,难怪连李存勖做了皇帝,你都不肯返回太原。”
阿保机长叹一口气:“现在,你是时候返回中原了。朕刚刚收到了最新情报,你的丈夫,已经把强大的梁国灭掉了。”
述律平母女都大吃一惊,呆呆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摇摇头。
“现在你终于明白了吧,你得罪的,很可能是一个最不能得罪的人。而且,他们汉人,还把这种婚内出轨,叫做戴绿帽子。作为一个皇帝,我理解他,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向自己的权威发出挑衅。”
这短短的时间里,述律平已经想好了对策。
“现在,啜里只,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也只能帮女儿圆谎了。”
阿保机看着述律平,没有开口。
述律平展开自己的观点。
“如果被李存勖知道了这件丑事,那可不是他们两个年轻人婚姻怎样,而是意味着我们与中原的关系,一旦这种关系破裂的话,榷场也将不复存在。”
听了阿保机的话,大家都感到好像一瓢凉水泼在头上,凉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阿保机摆摆手。
“打仗,我们辽国当然不会害怕那些南蛮。但是,你想好了吗,怎样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述律平点了点头。
“第一,我希望你立刻释放韩大王,就说这是个误会。第二,凡是了解这件事的人,一概灭口。第三,我相信你不久以后就能找出另一个合适的借口,用那个新罪名杀掉韩延徽。最后,真如月,你确信没有怀孕吗?”
述律平的口气很平静,就像布置一场游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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