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外敲门声震天,里面却丝毫不给予任何回应。
果不所料,门外人耐心耗尽,紧接着门咣的一声,就被门外人硬生生地踹开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貌似张飞的大汉一马当先地跨进小院里来,后面跟着六七个兵丁……。
杨云眯眼细瞧,从窗户外望去,这人生的五大三粗,一脸的凶神恶煞,满面气匆匆的,仿佛谁借他米还他糠似的,进了院后,也不打招呼,便直往屋子这边奔来。
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嘛!!!
杨云顿时气不知打哪出,如此凶煞煞的,见门就闯,也没个章法。
正规兵征丁咋可能是你这样,这么个征兵法让人一万个不爽,就是有当兵的想法也不想跟你去,征兵,征你个毛线。
果然,刚才窈娘说的没错,这一帮子人根本不是正儿八经来征丁的,这一看就知绝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杨云哪知道这位将官一大早带着满怀希望的心情来征兵,本指望能征几个,可来到这么大一个村子,连一个人影毛都没见到。
征丁,这是征得哪门子丁,焉有不气呼呼、凶煞煞的道理?
原来早上窈娘和吴大娘在挖野菜时看到官兵来征兵,两人抄近路跑回家,杨云向窈娘问东问西问时,吴大娘就已经携家人拖家带口的往山上跑了,一路上他们举家往山上逃跑的样子惹起了邻居们的惊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官差来征丁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官差还没到来前,杨家岭的人都已经逃跑完了。
只有杨云这个傻叉叉问东问西,又别有目的,拖延了时间,所以才没有及时跑掉。
且说赵窈娘眼疾手快,见为首的将官急急忙忙往屋子里跨,她整了整一下衣裳,慌慌张张地先他们一步,跨出屋子,大马金刀地立在门外。
后面一个老兵油子见这家居然还出来了一个少妇,他吃了一惊,不过他马上又一厢情愿地认为这里是杨家岭最后一家,住在山腰,估计听到的消息比别家迟,所以这女的还没来得及走。
征兵征男不征女,这家男人应该也已经逃上山了,这个妇人估计是忙着藏东西所以才没来得及走。
这些老百姓呐,被上任上官歪门邪道的征兵给征怕了,害怕当兵的就跟害怕土匪一样。
是以,这位老兵油子对征兵到底能不能征到人其实心里早就有数。
其实这位老兵油子非常不乐意在杨家岭能征到兵也是有原因的。这位老兵油子是原阳谷县令刘广义的亲兵护卫长,名叫周大通,赶路是把好手,人送外号周赛马。
他在一个月前元宵佳节阳谷县城保卫战时被自己的老上司视作心腹往邻县送求援信,在距杨家岭西四十里虎峡口被金人射伤了右肩,伤的不轻,后来纵马狂奔,漫无目的的逃命,不想却逃到了杨家岭,受到了这里乡亲们的不计任何报酬的照顾,才得以保全这条老命。
是以,他对杨家岭的乡亲们非常感恩戴德。
知恩图报,今天新来不久的上司雷厉风行的来杨家岭征兵,去别处可以,可是来此处,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当看到杨家岭的乡亲们在征兵之前已逃之夭夭,他心理倒是十分高兴,不过碍于上司的面子并不敢喜形于色。
连征了整个村子,都是人去屋空,显然杨家岭的人在官兵到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征兵的消息,早已逃走了。
没想到征到这最后一家,居然还有个年轻妇人在。
虽说征男不征女,可还是有点儿担忧,这位新上司脾气火爆,加之今天征兵一无所获,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可不能往新上司的枪口上撞,可杨家岭的人于自己有恩,又不能不管不救,但又怕上司再骂娘。
他眉毛儿一拧,于是忙高声道:“这家娘子,这是咱阳谷县新来的县尉阚大人,亲自来杨家岭征兵的,是杨家岭人的荣幸。
国家动乱之际,好男儿保家卫国,你家相公何在,叫他速速来拜见阚大人,随阚大人参军上阵杀敌去,将来博得军功,也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小娘子将来也脸上也有光。”
不愧为老兵油子,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窈娘对他们的映像还停留在先前,丝毫不为所动。
她理了理衣袖,忙上前作了个万福道:“民妇杨赵氏拜见大人,实不相瞒,大人,民妇也想让相公随大人参军搏个军功,可民妇相公常年抱病卧床不起,连床都下不了,参不了军,望大人见谅,请大人去别处征丁。”
赵窈娘说的不卑不亢,杨云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心下奇奇赞道:“
窈娘平时在自己面前就一温顺的小绵羊儿,只知道死遵妇德,整一个标准的封建妇女形象,相比于后世的女孩儿,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太厉害了,她根本没什么个性和自己的思想。想不到遇到正事了,竟也如此让人感觉到一股不可冒犯之气。”
这位县尉大人是个直性子的大老粗,属于好友不好色型的,打打杀杀可以,但是对女人天生就提不起兴趣。
他原先军中有个兄弟因为犯了女色,被上官处以斩刑,自那以后他对女人可以说是由提不起兴趣转化为甚至有点厌恶,瞧见女人就总觉得是红颜祸水。
是故他一见赵窈娘就老大不高兴,听窈娘说话更觉生气,鼻子冷哼道:“
臭娘们,无甚见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本大人一大早亲自来这杨家岭征兵,也不知道这杨家岭的人怎么知道了风声,逃跑的比兔子还快。
哼哼,原以为你家汉子够血性,在家专等着本大人征丁,却是个卧床走不了路的病秧子,罢了罢了,哼,恐怕不是病秧子,是贪生怕死之徒,装着卧床不起的吧,又是一个没骨头的软包祸!”
这位阚大人名叫阚文治,明明是个武官,却起了个文绉绉的文官名字,看他长相,更是让人想不到是哪一位给他起名居然起了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一点都不搭。
此人虽然长得彪悍,凶神恶煞的,但官风其实倒是不错,不贪慕钱财,也不好女色,对兄弟颇讲义气,与上下能够共甘苦。
他原是西北军种世衡手下的一名百夫长,于这阳谷刚走马上任,新调来不久,也就刚刚满七天。
这七天,他在阳谷县各处征兵,阳谷县百姓不同于他在西北当兵抗西夏时的情景一样,他亲眼所见此地百姓并不尚武,老百姓对当兵相当无兴趣,见到征兵的,便逃之夭夭,逃不了的便卧床装病,全无半点血性男儿之色,参军意愿十分低落。
这与西北百姓大相径庭,西北百姓军民溶于水,西夏人犯边的时候,西北大宋子民人人愿意参军,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可阳谷县这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大宋子民如都这样,与金人作战危矣!
这些天,他征兵遇到太多的人装病卧床不起不愿参军的情景,加之他对女人本身就觉得令人生厌,所以他对韩三娘的话压根就不相信,即使相信,嘴上也不会相让半分,嘴上冷冷的,表情更是恶恶的,是以张口就是臭娘们、软骨头。
立场不同,所看到的问题便不同。
正如南美洲的一只蝴蝶煽动几下翅膀,可能就会引起亚洲地区的一场台风暴,这便是我们熟知的蝴蝶效应。
去年冬天北方常时日大雪,雪灾不断,草原胡虏冻死了大批牛羊,受灾十分严重,直至今春,灾情仍然十分严重。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放牧靠天吃饭,出现大灾之年,牧民无生路,便不得不被迫化作强匪,侵犯中原政权,抢粮抢财。宋时也不例外。
阳谷县城一个月前元宵时节有一小批饿疯了的金人强匪前来烧杀劫掠,不料烧杀抢掠中悍匪误杀了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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