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君,那位精灵公主,从魔法马车下来,站在一旁,凝视着母亲削瘦的身影和痛哭的场景,内心绞痛,却强忍着眼泪,抑制住奔向母亲怀抱的冲动。
乳母姚嬷嬷和精灵吉祥,还有小福小喜与精灵侍卫冯伦都走近,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她知道自己不能示弱,咬紧牙关,将泪水吞回心中。
这一刻,她深深地羡慕绿柳与画楼,因为她们能毫无顾忌地依偎在母亲脚下哭泣,而她,即使思念母亲至骨髓痛裂,即使距离母亲只有一线之隔,也只能望洋兴叹,无法亲近。
感受到大人们的哀伤,婴儿在柳夫人的怀抱中大声啼哭。
他的哭声反而止住了大人们的泪水,画楼与绿柳纷纷围拢过来查看,柳夫人则轻柔地哄着他,姚嬷嬷劝慰道:“夫人,外面风中夹杂着魔法尘埃,别让孩子受凉,我们先进屋再说吧!”
柳夫人微微点头,平复心绪,唤上绿柳与画楼,怀抱着孙子率先步入宅邸,甚至没有向李清平行礼。
即使是平凡世界的女婿拜访,也会受到最高的尊重,但身为王子的李清平,此刻却连两个精灵丫头的地位都不如,只能懊恼地跟在后面。
大管家忙碌着整理那一车的魔法寿礼,府中的仆人对他并无好感,于是全程无人理睬他。
柳昭君走着,几乎贪婪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人们依然如故,这里的花草树木,每个角落,都是她记忆中最深的景象,就连假山上的流水,树枝上的鹊巢,似乎都与过去无异,唯独改变了的,只有她自己。
此时,若有人仔细观察她,定会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姚嬷嬷与吉祥正沉浸于美景,冯伦和小福小喜因规定不能进入后院,而画楼与绿柳始终陪伴着柳夫人,无人关注到她的变化。
婴儿先是哭闹一阵,经柳夫人温柔的安抚和沿途新奇景色的吸引,渐渐展露笑颜,看见什么都会发出稚嫩的呼唤。
柳夫人耐心地向他解释,那是魔法假山,那是灵巧小桥,仿佛他真的能理解一般。
祖孙俩交谈甚欢,姚嬷嬷感叹道:“这孩子的性情犹如南方的风,再大的哭声,只要一见到新鲜事物,立刻就能转悲为喜。”
"难怪都说侄子如叔呢!"画楼感叹道,“我初见小少爷,便觉得除了那双犹如小姐的眼眸,他浑身上下都与南风公子如出一辙。”
“难道我就不像了吗?”李清平闻言,心中微微不满,低声反问。
“你这般懦弱,他何需像你?”绿柳反驳道。
李清平无言以对。
柳夫人眼神微动,瞥了一眼他们二人,随即收回目光,继续与外孙交谈。
祖孙俩在欢声笑语中步入会客室,柳夫人怀抱着外孙不愿放手,吩咐侍女为众人赐座上茶。
吉祥和奶娘不敢就座,柳夫人说道:“在侯府你们或许是仆人,但在这儿,你们就是贵客,是我外孙的守护英雄,坐下品茶理所应当。”
尽管如此,二人还是有些迟疑。
李清平说:“夫人盛情,你们就坐下吧!”
听他这么说,两人才安心落座。
柳昭君则不那么拘束,这里毕竟是她的故乡,即便现在无法以真实身份示人,这里依旧让她感到无比轻松。
她坐在那里,视线总停留在母亲和儿子身上。侍女绿影送来茶水,她接过,随口谢道:“多谢绿影姐姐。”
绿影一愣,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绿影?”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正在逗孩子的柳夫人也停下了动作。
柳昭君心头一惊,指着自己的额心:“我听画楼说过,额头上那颗魅灵痣的人,大家都唤作绿影。”
“原来是这样吗?”绿影笑了笑,望向画楼,“原来你在侯府时还常常记挂着我呢!”
的确,画楼曾在闲聊中提及将军府的事,只是她已不记得是否提过绿影,于是笑道:“是啊,我好想念你们。”
绿影捧着茶盘离开后,柳夫人的注意力被柳昭君吸引,望着她娇媚俏皮的模样,悦耳的声音,迷人的笑容,忽然有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仿佛在哪见过。
她轻声问画楼:“这小丫头是谁?”
画楼本想告诉夫人柳昭君为小少爷所做的事,环顾满屋人,注意到李清平也在,于是并未多言,仅简单介绍:“她叫绣儿,是府中的侍女。”
“绣儿?”柳夫人面色一变,心口微颤,将孩子交给姚嬷嬷,急切地问,“是哪个‘绣’?”
柳昭君听到母亲开口询问,心跳加速,起身恭敬回答:“回夫人,是衣袖的‘绣’。”
柳夫人眼眶瞬间泛红,又问道:“为何取名绣儿?”
柳昭君答道:“我娘说,小时候我胆怯,常紧抓着她的衣袖,所以就叫我绣儿。”
柳夫人身形微晃,取出丝帕拭泪,喃喃自语:“真是巧啊,你也叫绣儿……”
画楼担心柳夫人介怀,连忙解释:“夫人,绣儿这个名字,南风公子是知晓的。虽然当时因此与侯夫人争执,但后来他答应绣儿不必改名的。”
柳夫人聪慧敏锐,立刻忆起了七七祭那天阻挡南风公子的那位少女,与姚嬷嬷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姚嬷嬷轻轻颔首,心中也揣测这少女或许正是将军在侯府安插的眼线。
翠柳见到她们眉目传情,误以为夫人已经识破袖儿的真实身份——将军的密使,生怕她们在李清平面前泄露秘密,连忙岔开话题:“夫人,小公子到了练习魔法的时间,让奶娘带他去后面的魔法修炼室吧!”
柳夫人只好暂时放下满腹疑惑,吩咐姚嬷嬷带着奶娘和孩子往后院去。
翠柳又提议:“夫人,我和画楼离开太久,想四处游历一番,一起去吧!”
柳夫人看着她,感觉她似乎欲言又止,于是点头同意:“好吧,我觉得袖儿姑娘颇有韵味,也带她一同来吧。”
李清平始终记挂着此行的目的,见翠柳单独带走夫人,料定她将提及此事,于是起身说道:“我也一同去吧,岳父和小叔子不在,我代替他们陪伴岳母大人谈心。”
翠柳回应:“我们女子游览花园,你这位壮士跟着作甚?大家都走了,留吉祥一人多无趣,你留下陪伴吉祥吧。”
李清平:“……”
堂堂定远侯世子,来到岳家做客,无人重视就算了,现在竟然让他陪伴丫鬟消遣,这是何道理?
吉祥毕竟是在老夫人身边历练过的,一眼看出翠柳有事不想让世子知晓,便对李清平笑道:“世子,后院是女性眷属的居所,因将军和南风公子不在,夫人才允许你进入。四处乱闯确实不妥,不如静坐品茗如何?”
李清平:“……”
他沮丧地意识到,尽管自己身为世子,不论在自家府邸还是在外,总是受人欺负,毫无发言权,连个丫鬟都能任意指挥他。
说起来,二弟似乎就不是如此。他明明没有任何名分,不做任何公务,又不研习魔法,却总让人敬畏,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讲话。
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我太过温文尔雅,易于相处?
是不是以后我也该学会摆出威严,表现出强硬的一面?
看着众人离开会客厅,他闷闷不乐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忍不住喷了出来。
吉祥惊诧,连忙问:“世子爷,你怎么了?”
李清平脸色绯红,喘着粗气:“这茶,太辣,太辣……”
“怎么会辣呢?”吉祥拿起自己的茶尝了尝,“不辣啊,挺香的。”
屏风后的几位丫鬟掩面笑得肚子疼。
“辣死才好,待会儿吃饭,看我怎么整治他!”一个丫鬟说。
“要是我们公子在家就好了,又能好好教训他一顿!”另一个丫鬟接话。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呼唤:“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咦,公子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女侍们欣喜地冲出门,迎接的是一位满身风霜的柳南风,他跨越了星辰与夜幕,只为在母亲的诞辰之日陪伴在她身旁。然而踏入府邸的第一刻,映入眼帘的并非母亲,而是喘息如疲犬的李清平,手中轻轻扇动的微风无法驱散他的狼狈。
“你在此作甚?”柳南风皱眉,带着一丝嫌恶,上前一把抓住李清平的披风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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