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的明嘲暗讽,陈寸心毫不在意,说道:“赵传久在你身边呆了十年,帮你挣了多少钱,还不够?天底下的钱,挣不完。山外有山,天外还有天,钱能助你挥使穹顶?老大人了,这点道理还不明白。”
陈曦直接反驳道:“您今儿要是一道雷劈下来,那我不跟您抬杠,毕竟我不会拿雷砸人。可说到钱,您跟大哥一样,都是门外汉。钱,只是钱?说得假大空一些,那是自我价值的体现。说得实在一些,钱等于资源,是社会运行的根本。现如今这套经济货币体系,父亲知道是多少代人、付出多少心血才凝结而成的么?我不敢说这份心血有多伟大,但黎明大陆能走到今天,国富民安,这套体系功不可没。”
陈寸心指了指天上,不屑道:“民安?”
“现在,此时此刻,人间,是不是安宁的?至于说以后可能会到来的战争,那是你们这些武夫的事,与我这生意人何干?您总是这样,喜欢把两者混为一谈。不管时代如何改变,这二者总是要区别开,打天下,坐天下,岂能相提并论?”
陈寸心望着他沉默了会,敲敲桌子说道:“你我之间做道理之争,没有意思,因为你不配,尚需证明自己。总之今夜的事到此为止,赵传久那人,不管你怎么想,我的本意都不是在你身边安插一颗钉子。若不是今晚的意外,他可能会在落阳镇做一辈子的工程师。”
陈曦乐呵呵道:“九儿有您这么个爷爷,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算计来算计去,亲孙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天人掳走,笑话。”
陈寸心不可置否,说道:“别拿你这种蠢货思维去衡量别人,宝剑锋从磨砺出。”
陈曦扯了扯嘴角,假装没听见这屁话,轻声问道:“不会出事吧。”
老人露出一个玩味笑容,意有所指道:“对你来讲,九儿如若能彻底消失,应该是利大于弊。你这会倒是真担心起小侄子来了。”
针对陈起的布局,可以没有陈九,而一旦他彻底消失,第三代里还有谁能遏制陈流儿?你陈曦这个做父亲的,就没点什么别样心思?
陈曦松了松腕上的名表,轻声道:“手表里,时针嫌秒针跑得快,秒针嫌分针跑得慢,殊不知寸余方圆内,所有存在皆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陈寸心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能明白这个道理,还算你没蠢到家。程开合在落阳镇。”
那尊大佛也来了?
陈曦心定了,问道:“烧烤店里的那几个蠢货,还有申屠禄,怎么处理。”
“陈九代为执法,各得其所。前者背后所在的那些家族,不能留了,查一查,总能查出问题。后者不用管,去留随他。申屠家那边,我已经发函过去,讲明了事情始末。”
“知道了。”
陈寸心挥挥手,赶人道:“滚吧。赵传久我要了。”
陈曦毫不犹豫,起身就走。
他实在是不喜欢跟眼前这老头儿打交道,哪怕此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次次都吃亏,次次都挨训,妈的。
……
……
落阳镇城南。
梅缕听着陈九那杀心毕露的言语,看着那挂满灿烂笑容的稚嫩面庞,她肉乎乎的娃娃脸上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复杂。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矛盾的人类,你大概……是有病吧?”
陈九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皱着鼻子骂道:“你丫一个低着头自顾自傻乐呵流口水的女人,还好意思说我有病?”
梅缕朝上吹了口气,西瓜皮刘海微微拂动,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时就在幻想眼下这个画面,兴奋嘛。”
忽然,她弯下身子凑近过去,鼻头近乎贴到少年的脸颊。
四目相对,两人的神情都渐渐归于平静。
陈九凝望着那双水灵大眼,越陷越深,似乎看到了宇宙星辰。
尽头处,是无尽的黑暗。
梅缕也在凝望他,却只看到死寂。
她轻声道:“你怕我。”
陈九回道:当然。”
“不,我是指先前,你在刚感知到我出现的瞬间,你很怕,嗯……或者说是恐惧。你恐惧到不能自已,浑身发抖,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栗,尽管你很快调整过来。可是,你不该这么怕。你似乎,知道我。”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一如当年?
陈九没有回答,眼神同样没有躲闪,心脏跳动的节奏一如往常,强劲有力且富有韵律。
诈我?
梅缕靠得更近,二人鼻尖相贴,及腰长发带着淡淡清香散落在少年的面庞上。
“有人曾于我说,你魂体双位,只有两种情况下会这样,一,转世附身,二,生而知之。小朋友,你是哪种呢?”
她轻轻起身,手指勾起少年的下巴,笑得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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