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是先回大学城,去找那两头变异丧尸。还是先回实验中心,去接待那几位——‘权威专家’?”
惊愕的表情在宋峋脸上一现而灭。
“你都听到了。”
“所以,我,在等命令啊。”
看着宋峋安排一个尉官模样的青年,接手了后面的工作。他向我招招手,我便跟着上了吉普车。这次是宋峋自己驾驶。我坐在他身后,右手持枪平放在大腿上,左手用手指轻轻摩挲勾勒着手枪的轮廓。
“陆小简,你信任我吗?”
没有回头,没有后视镜中对视的眼神。宋峋的声音隔着他的后脑勺向我传来。
“我们——很熟吗?”
“你听好,这次来的几位都是国宝级的老科学家。以他们的学术成就、贡献,和一贯的学术声誉。我相信不会出现什么让你陷入危险或不可忍受的情况。
如果他们真提出了什么不能接受的要求来,你先不要跳,交涉的事,欧阳褚自会在前面顶着。
在出现对你真正有危害的事情之前,他们要怎么样就尽量依着他们,这只是‘面子’问题,只要你不乱动,别出手伤人,只要不因为‘你的问题’撕破脸,什么都好办,都有回旋。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怎样的。
小简,想弄谁,过后安排好了,我帮你弄!但是现在不行!记住,只要脸不撕破,‘小打小闹’的事儿,让欧阳褚和我去做。”
“如果,你们快不过别人,我又因听你话,被直接嗄了呢。”
“……不要乱想,我的地盘上,我还控得住。”
“到你这里之前,被打开肚子研究之前,孙队也这样说,这样认为的。”
“……你在外面的价值,比在那里大。这是任谁也不能否认的。我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全面的设想、更大的安排——”
“所以,我还是一个可利用的,还没到收取最后价值的时间,还有很价值可期待的。所以,我不用担心,你目前保不住我。对吧。”
身体前探,似在亲昵的耳语,手中枪顶在了宋峋的耳后。
“陆小简,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最后一次语言上向你保证,不会让你再——
但这,是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纵容你用枪对着我!”
话音落地,枪口已至。
宋峋的配枪已经由左手抽出,枪口从右肩上方向后直指我的面门。快,真的很快。尽管现在的我奔跑也好,出刀也好,包括掏枪的速度,都达到了一种让我自己都时常沉醉的状态。但,这一瞬的宋峋,确实比我更像个速度型——
市基地实验中心会议室。
这是实验中心的主会议室。整个房间大体分前后两部分。占到了三分之二空间的是巨大的橡木色环岛会议桌,以及墙面上的投影仪屏幕、液晶显示器和阅片灯。边上还有几组书柜,过去会用来放一些不重要的公开文件、常用书籍和科研人员常常随时、随地、随手拾取使用的文具。现在,书柜们体内除了一个柜子里还有半筒签字笔外,几乎空空如也的伫立于此。
剩下三分之一的空间则是更为放松的区域。简约欧式直方边的,颜色跳脱的杏黄色皮沙发,在窗前沿着米色的墙摆成L形。最大的满足了在这里工作的研究人员的,工作间隙休息的基本需要。
现在,这里看着堆了小半屋子的人。其中两个一脸专业表情的老头儿,和一位更专业的老阿姨正分为两组,埋在堆了满桌的厚厚的,检查单、化验单、报告单、分析报告,X线、CT、B超、核磁共振的透片等等等等之间,边刨边看边和身边自己带来的一两个或助手或学生,或中年或青年压低声交谈着。站在一边的欧阳褚则是一脸恭恭敬敬的表情,随着三位老人的声音和平伸出的手,不断的搬这个,递那个。
两个老头儿之中,一位老教授高高瘦瘦,一身整洁的浅灰色中山装,身躯倒也挺拔,两鬓已经斑白,但面色红润。两只略微凹陷的眼睛,看上去也算有神。他正静静地坐在会议桌前的椅子上,手里展着一份检测报告,仔细阅读。
另一个穿着板正深色西装的老头儿,则是微胖的团脸,中正的相貌,已经后退很多的发际,露出大片智慧的脑门。一副茶色水晶眼镜后面,一双本就不大的垂眼,因手中的报告时而圆睁时而微眯。
“陆小简?”
我吓了一跳,随着声音,扭脸看向窗边。
那位同样极显瘦的老妇人,静静地坐在那杏黄色皮沙发上,浅棕色框架的花镜后面,一双杏眼平静地望着我,腿上也摊开着一份报告。一件暗粉色呢子小外套,里面是棕黄色打底衫。下面一条半透色宝相花连续图案铺底的黑纱多褶裙。一顶乳白色配有深烟色缎带的钟形帽,摆在沙发旁的小几上。有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已半头银丝的发顶,形成一圈光晕。
欧阳褚立刻开始发挥他的中介作用。生物学教授周童,医学遗传学教授易涛,基因工程学教授黎平,以及他们各自的助手、学生,第一批一共七人的国家级“研究团队”。
“有这兵力,护着这些人跑到这儿来,不如先开着飞机、坦克,一个城一个城的清理丧尸,这才是尽早结束这来的莫名的末世的正确之法。”
我挑个单人沙发,双手摊开搭着扶手,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地坐下,完全不看宋峋已经毫无表情的脸。
我的到来,让两个老头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两眼放光地起身凑了过来。
“你能现场展示一下‘变身’的过程吗,可以自主变身了,不会失控了吧。
资料我大概看了一遍了,这是基因突变的最有力证据。
手术的录相我们看了。这些资料记录说,你因身体‘衰竭’出现丧尸化,当时你自己有感觉有记忆吗?
对,对!目前就是还欠缺你个人,对身体感觉的描述记录。
……”
这里唯一的女性,基因工程学教授黎平的双眼,自我出现就没离开过我身周半米距离。可能到底是女性,眼里多少有点“无奈的悲悯”。
“好了,好了,咱们慢慢来。小简吧,你不要担心,咱们是研究科学,不是科学怪人。
你们,把孩子吓着了。”
黎平冲两个老头做势地吼了一句,扭过头来对我微笑着:
“小简,你很奇特!但,也绝对在理解范围内。那些人说没弄清你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就是你突变的点在哪里。就——
但我个人认为,就象人类到现在还没真正搞明白,到底是怎样的进化过程,能让人类从众多生物中脱颖而出,成为今天的‘主宰’一样。是生命的永远奥秘了。
你的年纪和家庭背景,应该了解并阅读过《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书里虽然阐述了劳动在从猿转变为人的过程中的作用,结果现实不还是被打脸?因为我们同样知道,黑猩猩等动物一样会制造、使用‘工具’。鸟兽一样会搭建精巧绝伦的巢穴。
既然有说,人与黑猩猩的共同祖先最早从约 1300 万年前开始出现分化,那么是什么导致分化,那个点是什么?是谁让人类这样奇特的、单独的、分化出来,迅速‘崛起’?
这就是你。就象今天的你,陆小简,你的变化就像人类从远古众兽中单独走出来一样,可能就是不可复制的、唯一的、孤独的!”
我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双手自下而上用力擦着裤腿两边,摸索到裤袋口,插了进去。垂目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口干咽痛地嘶声:
“那您这儿,其实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去休息了。”
拉开唇角,对老妇人笑一笑,对两个老头点点头。我拖着脚步慢慢走出了会议室,“乖乖”地走回了我的“睡房”,踢掉鞋子,拉开被单,合衣躺下。
“需要去冲个澡换换衣服吗,陆小姐。”
从我转进实验室楼道,就一路跟过来的生活助理,一边捡起我甩在两个方向、位置的鞋,一边探头问道。
“不,谢谢。”
我拉上被单,盖住脸,闷闷地回应她。
感觉着她拎着我的鞋出了房门,又拎着双软拖鞋放在床边,站在床边搓搓手背欲语还休,终是在门外又进来一人后,与对方轻声打个招呼出去了。来人一样没出声,双手插在裤袋中,站在床边,垂头看着我。
一把掀掉被单,瞪着来人:
“你要不是喊我出工,就不要在这儿看着。”
“得出工,不过不是这会儿。大学城里既然你也确定没活人了,我们也把那一带封锁了,普通丧尸没有大潮,冲不出来。那就让那两个再藏一藏,多活两天。”
我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审视地看着对方笑得邪性的脸。
“你要干吗?”
他俯身又靠得很近很近的低低耳语:
“等所有人到齐,等你不想接受的要求出现,咱们就‘打怪’去。”
话音结束,人也迅速的恢复了站得挺挺的姿态,只有眼中还在跳动的星火,证明刚才这儿确实发生了什么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我舔舔嘴唇:
“在那之前,还得先打猎去,虽然不明显,但我确有饥饿感了。”
“若他们知道了,恐怕还会要求了解什么餐前餐后机体的数据吧。如果有,这个能接受吗?”
“干吗?是抽餐前后胃液吗?他们不如等消化完了再‘捡’吧。”
“好像没有关于你排泄的记录噢,一直没有。你现在还需要排泄吗?”
“滚出去!”
整张被单扔了出去,在空中展开,再飘落到地面。人已经转向房门,走出四、五步远。一路都是那很邪性的笑声“哼哼哼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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