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当我拎着一只小口袋赶到山岰出口时,那辆漂亮、霸气的大吉普正乖乖的安安静静地等在原地,宋峋的人还没有追踪而来。想着这一路的丧群,加上夜路的困难,宋峋他们就算追踪到吉普的位置,也无法这么快的跟上来。当然,不排除上面的人坚持调动附近的营地军队。所以,迷路,在山间停了一夜,这个借口,不知能不能让那些心眼多似苍蝇复眼的家伙最终相信。
开着宋峋的大吉普,我按着陈枫给的路线调头向邻近的小县城赶去。不停在本县,不把陈枫暴露出来,这是我们俩人一致的决定。我们都是经历过“科学家”非人对待的,绝对无法将自身的生死,再交到那些根本就是鬼物的人手中!
小县城,没有了以往早晨的热闹。以往此时,早市上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老人晨练时闲话家常的聊天声,还有家长们载着自家孩子,穿梭于人群里,买早餐,送孩子上学时的喊骂声,一齐徐徐拉开了小县城一天的序幕。此刻太阳踢开了挡在它前面的零星云朵,将整个小城照得光亮一片。
我一路不停,沿着尚能辨认的主路,直奔城中广场而去。广场中心那不知算不算是仿罗马柱遗迹的,落成不久的崭新柱子,就那么一圈突兀地光光地立在中间。踩着一级一级的台阶上去,站在最高处,倒也有微风带着周边新生的过于茂盛的花草香气扑向脸面。只要你无视草丛中偶尔露出一点的小汽车顶,或者夜市篷车高挑的灯柱。
你可以想象末世前,这广场下面,大片大片的人群,或下象棋,或排成了一组组队伍打着太极、舞着彩扇。广场边沿长满紫藤的游廊里,坐满了休闲纳凉的人,他们拉家常、论国事、说古今、问青黄。
这些小城小镇,它们多有着大城市没有的慢节奏,和安稳的生活。
网上有一个曾经广泛流传的段子。
一个美国商人在墨西哥渔村看到渔夫划船归家,船舱里几尾大鱼很是鲜活。
美国商人问渔夫:你抓这些鱼要多长时间。
渔夫说:一会儿就可以抓到了。
美国商人又问:你为什么不多干一会儿,多抓一些鱼?
渔夫不以为然:这些鱼足够他家人吃用了。
美国商人道:那你每天剩下那么多时间在干什么?
渔夫说: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再出海打几十斤鱼,回来后卖了鱼,吃了午餐,再陪孩子们玩玩游戏。傍晚到村里聊聊天,跟朋友们喝喝酒,打打牌。我每天时间安排很满的,充实又忙碌。
美国商人鼓动他说:我是大学里企管硕士。我建议你每天多花一些时间去捕鱼,这样你就有钱买条大船,这样就可以捕到更多的鱼,再买更多的船,就有了自己的船队。你就可以不把鱼卖给小商贩,而是自己开加工厂,控制整个生产、加工和营销市场。随着生意不断扩大,你可以离开这小小的渔村,搬到墨西哥城,再扩展到更多更大的地方,建立更大的企业,直至纽约。
渔夫问:这需要多久?
美国商人说:十五到二十年。
渔夫问:然后呢。
美国商人说:然后就可以在家当皇帝了!时机一到,你可以通过股票上市 ,把你公司股份卖给大众。到时候你就发啦!几亿几亿地轻松赚!
渔夫问:再然后呢。
美国商人说:那时候你就可以退休啦。可以搬到海边小渔村,每天睡到自然醒,再出海钓钓鱼,回来后跟孩子们做做游戏,然后再睡个午觉,傍晚到村里找朋友喝点小酒打打牌。
渔夫疑惑地问:我现在不就是这样了吗?
这位渔夫活得通透。但这些“美国商人”,不会让人们这样“安逸”的。他们会把所有东西的“使用权”,归到他们手里,你想用,那就——掏钱!而且当你的收入上涨一点,它就涨两点。永远让你的收支在一种被设计好的“平衡”之中。实在没钱、钱不够的人,那就变卖掉你所有的一切,直至你自己。
其实论起来,“美国商人”玩儿的,比中国古代统治者手下那群算盘精可差远了!
他们能够把百姓的税点掌握到你爆发临界点之前一点点,千百年来百姓逐步“习惯”了这种种细粮吃不到,种粗粮吃不饱,还要靠再到山野里去挑野菜,拣野果充饥的生活。千百年来中国苦难中熬过来的百姓,“习惯”了你只要不逼得我直接面临死亡,就“安安份份”地活着。正是这种统治者和这些算盘精,中国历史上才会一有灾就有起义,贪官一明显多就有暴动。因为所有一切维持民生的,都只给留了个“临界值”!
希望这几十年的努力,不要让“美国商人”再在中国的土地上“大展神威”了!
“至少,在我的避难所,人们只要参加管理、劳作。都能吃饱,都能睡个安稳觉。现在的条件是差些,但屋子也会马上盖起来的。他们既怕我也不怕我,绝大部分人也没有什么,去政府营地告发我的意图。当然,他们自己也走不出去。但开始,我是说要送他们去政府营地的。尤其那些老人们自己也不愿意,除了种地他们不会别的,他们不想离开山林,不想去那谁都不认识,去了也怕是让人嫌弃,只能在营地等着吃饭。这些人里也有外面各种原因撞到这里的。在这里,大家各有分工,也互有监督。他们十使徒,也不是‘原班人马’了,换过两个了。被换下的人也不舍得走,至少,我这里他们不用直面丧尸。”
脑中陈枫得意的语气又响了起来:
“他们称我光明使者,不论叫我光明还是叫我黑暗。我能给他们以保护,哪怕条件不那么优越,但让他们在现有的条件下,得到很公允的对待,一般百姓就会很满足,很有归属感。毕竟,条件是可以不断改善的。没想到吧,我一个还没毕业的文科生,也能成为一方神明。
食生?你不也食生吗!我这个月已经坚持半个月没碰人血了。山里有野兽,但总是差着点——
要小孩儿?因为人还是多了些,有人嫌孩子们干活少,却吃的不算少。现在给我定期供血的还是那批早到的老人。那个傻X,正好用她证明,孩子们不是白白养着的。那天我可是头一回用针管直接吸,嘿嘿嘿嘿,那傻X都快疯了!”
“那女人是个定时炸弹,留不留都是麻烦!实在不行,你只能狠狠心。吃的吗,你能力不低,可以去捕些变异兽,不大的,哪怕是变异鼠都行。城市边缘,特别是那种大树参天成片,树下既没藤蔓,又几乎见不到其它动物穿行的。肯定是地下老鼠成窝了!这变异鼠只要不是潮涌着追你,给你围上了。抓个一只两只藏獒大的,一顿也足够了。”
从车后架上搬下从避难所带来的一架单车,推进深深的草丛。踩倒一小片草杆,将大背包扔到地上,我靠枕着背包,收检好手枪挂在身侧,在草丛中躺下。两支手枪,经过仔细考虑,我给陈枫留下一支,再加两盒子弹。并且,大背包里量不大,但最“昂贵”的是一大包,足有十斤重的“太岁”。想了再三,也给陈枫留下一小半,让他在山洞里养着。
当然,陈枫现在平日里的“主食”,便是地里那巨大颗粒的变异麦。那东西没有太岁的作用,但煮来吃了,确实能有饱腹感。从陈枫手里得到的菜籽,此刻我还塞在包里,没有放在宋峋的车里。我打着私心的主意,宋峋他们自己人不来取车,我就去冯宣那里,让他交给宋峋,自然冯宣那里也会第一批分到菜籽。
随着日头逐步升高,草间原本还在时时鸣唱的虫子,也安静了下来。暖暖的太阳让我也有了点点吸收过多阳光的微醺,正在似睡非睡的朦胧中,遥遥之外似乎传来螺旋翼的响动。坐起来,将周边倒伏的草扶了扶、拉了拉,将身体、背包盖了盖。
“宋指挥,不会吧!这丧尸这么大咧咧地把你的宝驹‘祭’在这里,这是不给你面儿啊!嘿嘿哈哈!”
罗马柱高台下,宋峋的大吉普被我面向外稳稳的停着。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几个人,正穿过被大吉普已经压过两遍,露出些原有的水泥地的草丛,来到吉普车前。一个瘦高个儿,眼角有一道不长的疤痕的军装男,大力拍了两下大吉普,大声地调侃着宋峋。宋峋没理他,站在吉普前方,向着远处的山林默默地看着。
“你是怀疑,那丧尸逃进山里去了?这TM的到是个麻烦,这里面连接着保护区、原始林,牠有能力再跑跑,穿出去偏西能上草原,往东能奔真正的原始森林,也是轻而易举的。哈哈,宋指挥,怎么办,抓不回来,你也有不小的麻烦呢。你说会不会给你降一级?”
“正好,你来啊!丧尸开始互食了,其中变异丧尸不知有多少,我也累了好长时间了,咱们该换换手了。”
走到大吉普前,宋峋从兜里掏出备用钥匙,“滴滴”两声打开了吉普,他探进上身,先整个扫视一遍,什么都没有。坐稳后,查了一下油表,笑了笑摇摇头,再探出头:
“肖兵,你跟我车一起回去。”
随着声音,一名战士挎正了手中的步冲,小跑到车前,迅速钻进了车里。
“你是搭我车,还是原道儿回去?”
宋峋左臂搭在窗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瘦高个儿。
“不再查一查,万一那丧尸就在这县城里呢。”
“车在这儿,停了至少一夜了。她身上你们又没给安定位仪。她去哪里,你都查不到的。反倒是你一接近,她就知道了。怎么查?”
“真是的,那帮废物!当初他们为什么不给牠装一个!开了那么多口子都没想到这真有用的!”
瘦高个儿走到车边,双手扶着窗框:
“老宋,你能想到,牠会去哪吗?”
“不知道!根据对她的了解,目前我只能分析出,她是迷了路到这儿了。”
“迷路?为什么?”
“车是骆涵帮我加完油开来的,到山庄时油基本是满的,现在用了快一半了。明显是走了很多路。但山庄到这里,绕一些也到不了三百,加上她那个人,就是有些路痴的。所以,到这里,也是乱撞过来的。大概看见远处有山,她就弃车走了。按路程和时间算,还是昨晚就走的。”
看着那个瘦高疤痕眼儿一边摔打着帽子,一边带着几名战士回了直升机。在直升机旋转翼轰轰的噪音中,宋峋下了车走进边缘草丛,他一边放松一边回头和车里战士说话:
“肖兵,让你跟我一车走,不怕吧。路上可能会遇上丧尸群的,今天天黑,咱们都不一定能回了营。要不,先来放松一下,别待会儿一紧张再走了水。”
“宋指挥!我虽然是老被堂哥带在身边,但我是军人,我杀过丧尸的。”
“嘿嘿,这就好,是勇是孬,待会儿路上见真章。”
远远的,宋峋笑着拍着那名最终没忍住,也下车放松的战士的后背,分左右两人上了车。但最后上车前,宋峋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老贼!果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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